一輛黑色面包車停在派出所對面許久，沒人下車。里面的人幾個大男人擠在一堆，動都不好動，前排座位老大趟在那，占了好幾個位置。展山抱著后腦勺，吹著空調(diào)，含著根棒棒糖，微瞇著眼，好是愜意。后排的一幫大老爺們兒膀子貼膀子，沐浴著透進(jìn)后窗的陽光，熱的焦急。“怎么還沒來？這小子不會跑了？老大，打個電話問問？”“別。我們等。”一向最沒耐心的老大居然輕描淡寫說等，還親自來等。后排眾漢摸不著頭腦。不過老大做什么都對。正想認(rèn)了再等等，后排座位靠窗的猛漢瞥到派出所門口停下輛出租車，接著騷氣的花襯衫金鏈子閃了他的眼。怎么有男的這么騷氣？金燦燦的服飾，走在油菜花里都找不到人。市中心派出所在條大馬路上，四周環(huán)境好，沒有多少樓盤，也沒多少車。曲暢下車時，也就注意到了對面引人注目的面包車。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債主們，曲暢咧開嘴，對著面包車笑著揮了揮手。派出所內(nèi)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居然有人偷電瓶的爹。曲暢把錢包里的銀行卡拿出來刷了一遍。欄桿門打開，曲定守踩著涼拖颯颯作響，走了出來。派出所是他家似的。“來啦？”曲定守半駝背，抬起黝黑眼皮看了他兒子一眼。“偷電瓶。行啊。”曲暢收起了錢包，走跟曲定守邊說著走出了派出所門口。曲定守穿著間灰色背心，寬松大號褲子，踩著雙藍(lán)色涼拖，大搖大擺走出來。眼睛就不停往曲暢身上看，伸出手把他身轉(zhuǎn)了轉(zhuǎn)。“煙呢？”“戒了。”曲暢故意這么說。“廢物玩意兒。”“你還想抽煙呢？肺癌晚期才對是？”“小兔崽子。”曲定守揉著扎手的胡渣，還有那長長的頭發(fā)，亂糟糟跟在垃圾桶里睡過一樣，跟曲暢并排走出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兩人互看不順眼。但血緣關(guān)系在那，互相都得忍著。剛走出去，對面面包車那群人下了車。曲定守的臉色從蒼白變到鐵青，眼角的細(xì)紋越來越明顯，克制不住的慌張腿軟。花膀子一個個下車站車前，就隔著一條街。遮著太陽皮膚黝黑的男人最后走出。那刻，曲定守本能反應(yīng)后轉(zhuǎn)，逃向派出所。曲暢提前抓住了他胳膊。“誒！”曲暢認(rèn)出來了，那位在道橋上的大哥！？“你跟那群人串通好是？巴不得你老子玩完是？”曲定守甩開他的手。“你要在派出所躲一輩子？逃的了初一逃不了十五，別掙扎了，我有錢。”曲暢拍了拍兜。那債主頭子是安稞的人，那就好辦了。“那人我認(rèn)識，沒事。”曲暢拍著曲定守的背，拉著他過馬路去。曲定守半信半疑被他推著走咬著牙低聲說：“你要敢聯(lián)合人弄死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曲暢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哪來的被害妄想癥，要是自己真想弄他，干嘛還給他生活費(fèi)，供他吃供他喝。“誒！大哥，好巧！”“啊～”展山看清楚了人，拿出棒棒糖指著他，“原來，你就是他兒子。”都姓曲嘛，這世界還真小。“大哥，我們也有緣，都是安稞朋友，就算不給我人情，就算給安稞個面子。放過他，錢我也帶了。”曲暢從兜里給了他張卡。“安少是安少，沒人能代替他發(fā)言。”展山低頭皺眉拿過卡轉(zhuǎn)手給小弟刷機(jī)子查了數(shù)字：五十萬。“您說什么都對。這里面有五十萬，剩下的……按月給！兄弟，我們也實在湊不到了，房租都還沒交。”“可以，不過，干這行的還是有規(guī)矩在。”逃債兩個月之久的曲定守突然被鷹眼注視著，看的腿軟，抓著曲暢，直往后縮。曲暢到?jīng)]發(fā)覺不對勁，只聽著前兩個字，正拿煙遞給大哥感謝，只見展山身邊幾個人看周圍環(huán)境沒什么人，動作迅速按住了曲定守，捂著他嘴，從褲帶上摸出把匕首。快，準(zhǔn)，狠。鋒利的刀刺穿曲定守的手掌，不到一秒的時間，白色反光刀片像是掉進(jìn)了紅色染缸。血液滴流在地面上，曲暢的腳邊，眼生生的看著自己親爸的手掌被刀刺穿。在這炎熱的天氣里，一股寒流襲遍全身，好似融入了骨髓里，冷到麻木。連驚訝的聲音都沒有。只看著被人壓制住捂著嘴巴眼珠子爆紅，卻被口里塞著毛巾，出了悶聲。額頭汗珠布滿，血流不止。一旁的展山示意，他們抽出刀，拿出了止血的繃帶給他纏上，看遠(yuǎn)處車輛行駛而來，立即都轉(zhuǎn)身上了車。展山含著棒棒糖拍了下呆在原地的曲暢：“別傻愣了，送他去醫(yī)院。”曲定守嘴里的毛巾掉落，撕心裂肺的叫聲襲來，驚動了派出所的人，統(tǒng)統(tǒng)跑出來查看。街對面一輛黑色面包車飛速開走，剩下剛從派出所出去的父子倆。一站一跪。曲定守叫到失聲，血浸紅了繃帶，嚇得白眼一翻，暈倒在路邊上。這一切太突然了。曲暢這才緩過神，撥打120。醫(yī)院門口，救護(hù)車把后門打開，醫(yī)護(hù)人員把受傷者抬到推床，開了個緊急病房。流血過多也可能會死亡。這個聲音在曲暢腦子里飄來飄去，雖然他對這個父親很無語，時常想讓他倒倒霉多栽點跟頭長點教訓(xùn)，但是現(xiàn)在卻害怕這個教訓(xùn)到渾身發(fā)抖。“讓讓！請讓讓！”醫(yī)護(hù)人員的聲音在醫(yī)院大門口此起彼伏。面色蒼白的中年男人躺在醫(yī)用推車上沒有生機(jī)，死灰一般。不能死。曲暢的腦子里一直出現(xiàn)那刀刺進(jìn)手掌的畫面。耳邊嗡嗡作響，面前的事物模糊重影，卻不敢停下腳步，沉重喘息聲在耳邊清楚回蕩著。窒息感包圍著，腿開始變得麻木不仁……猛然，一雙手抓住他的胳膊，攔住他的去路。暈暈沉沉的腦子周圍光都變得極其刺眼。“曲暢！？”這一聲喚醒了他，太熟悉了。迫使他轉(zhuǎn)身直接撲向聲音的主人，整個人開始不停的抖著。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依舊是短小的渣渣選手依舊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