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條安夏街,我再次看到了我的母親,她還是很美麗,只是憂愁了,她站在醫院二樓的窗口,看著外面,我和周南漾站在她的身后,我想走上前,周南漾轉身的動作我突然覺得很可怕,我拉住他的手,我感覺到,他的手心很冷,我小聲的說,南漾,我害怕。周南漾就終于轉過身來看著我,眼神中是我不曾看見的溫柔。
我看著她的背影整整一小時,我要記清她的背影,今后我想起來,也能會心的笑出來,但是我現在還不夠堅強,我怕再說話,我的聲音就變成了哭聲。
我拉著周南漾走出了那家醫院,我在回去的路上問他,南漾,你說我是不是太不勇敢?
他搖搖頭,但我想要一個答案,他這樣,我很是沮喪。
我說,其實我知道這也許是最后一面也說不定,但我想,如果見到了,反而更傷心。我寧愿這樣的沈默,也不想再看到她的臉。
周南漾突然停住了,他轉過身,我嚇得馬上停下來,看著他,我看不出他的神色,這樣的月色,天不知不覺就黑了。
在去公寓的那條巷子裏,在我的眼前只看得到白色的時候,瞬間就被周南漾的懷抱湮滅了,我曾經期望得那么深,那么迫切的溫暖。
我想說,我其實是愛你的,但是我愛任何人,我想說,謝謝你,周南漾,這世界上也唯獨有你,在我失望的時候給我溫暖,在我絕望的時候給我希望。
那天晚上回家,我的眼淚伴著聲音像是消失了,常常睡夢裏醒來就是找水杯,我的喉嚨真是經不起折騰,身體裏的水分應該是流失了。
有一天晚上,茶杯的水被我消滅后,只能起身去倒水,卻在陽臺上發現了那一點明明滅滅的煙火,細小的紅色,我的聲音終于是回來了,這一下,我總會想起小時候媽媽給我講的美人魚,她失去了聲音卻還是失去了王子。
周南漾在聽到我的腳步聲后迅速的將煙頭丟到樓下,但是我還是看見了,他就不怕被罰款。
他坐在陽臺的雙人座椅上,身影顯得很孤獨,就像是被黑暗罩上了一層黑色,我討厭這樣的周南漾,他反覆無常的樣子讓我心驚膽戰。我小心的坐在他的旁邊,想找些話題,但是這樣的蕭條景色,實在是不好找話題,到時候越說越尷尬。正在我絞盡腦汁向這些的時候,周南漾的唇邊彎起一抹微笑,他說,不用到處找話題的,我們兩個就是最好的話題。我被他的話嚇了一下,但馬上會想過來,他指的只是我,你而并非我和你之間。
陶夢端不說話的話,周南漾也找不到什么話好說。兩個人就這樣干坐著。
我突然想到那年的夏天,也是在天臺,只是主角不是我和周南漾,而是夏痕和他,我突兀的想打開沈默的結,說,你還記得夏痕嗎?我感覺他的身體抖了一下,背脊挺得很直,他說,那是個很大膽的小女生,他記憶裏深刻得可以。原來他記得的,我接著說,那么,我來的時候,她讓我轉說給你幾句話,如果真的有如果,她想遇上這世上僅有一次的緣分。她還說,她很愛你,一直到永遠。他沒有問你是否也如她一樣。周南漾很聰明,他知道我是在問他,他回答說,愛情強求不來,但是也是只能遇見不能預見的。陶夢端的白哦請變得很凄涼,她沒法想象夏痕聽到的表情。
我知道,夏痕送的那個手工制作品,圍巾,現在依然在那裏,岌岌可危著他的身心。
我看著閉上眼睛很久的周南漾,輕聲說,南漾,我怕你自己怪自己,所以,對不起,害你這么自責。我想靠他近一點,卻覺得我們隔得好遠,好遠。
我不記得我是否說過這樣的一句話,也許吧,好像是說過的,那就是,我愛你呀,周南漾。
但是你別聽見,即使是聽見了,也假裝沒聽見,這樣我卑微的愛情才會灰飛湮滅得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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