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原原本喝著小酒，默默裝醉聽聽趣事，此時見兩位宗主無聲發(fā)問，只好硬著頭皮答：“我代監(jiān)寺統(tǒng)計過，確有其事。”
谷粒乘勝追擊：“既如此，那果然可以滿足衲僧一個愿望？”
容茂鶴一聽火冒三丈：“你休想把那妖女帶回院子裏養(yǎng)著！都什么時候了你……”
谷粒連忙否認，生怕下一秒她師父親手殺徒：“容掌門誤會了，衲僧從未想過此事。”
反正就是死不認賬，干脆，利落。
亭外站著的念無相輕聲笑了一嗓子。
容茂鶴翻個白眼，老子信你才有鬼。但還是勉強維持表面和平：“那佛子是何意？”
谷粒見鋪墊的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子，眼一閉膽大包天：“谷師妹贏了，要衲僧這個人，可以。”
頓時，所有人都為之一振，恨不得開個法陣奔到當場簽字畫押。
念無相立在亭外，向前邁出兩步，又默默退了一小步，他只是聽到這句話便難以自抑的激動，這是一種，他天然無法抗拒的身體感應(yīng)。
但他心裏又分明很清楚。
這是個小狐貍，這么說，不過是在下圈套罷了。
但即便是假話，他竟然甘之如飴。
果然，念無相很了解谷粒的行事風格，甜棗加大棒，沒暈個徹底也是八九不離十。
谷粒再說話時，語氣裏帶著難以掩飾的狡黠：“谷師妹的要求衲僧答應(yīng)了，但衲僧的愿望就是，不出禪宗，繼續(xù)修行無相禪。”
眾人：“……”
懂了，這意思是我人歸你了，但我還住在娘家，任職于遠方，你要是覺得不方便不如自己上門找我呀！
這簡直比凡間新婚夜便離開劍門上戰(zhàn)場的夫妻還要親密呢。
親密到二人關(guān)系仿佛回到了最開始的原點。
容茂鶴覺得自己被這小子耍了，正欲發(fā)火，誰知那頭傳來他徒弟的聲音。
毫不遲疑，甚至帶著一絲雀躍，還有些急切地應(yīng)下一聲“好，我答應(yīng)你”。
容茂鶴痛心疾首，容茂鶴欲哭無淚。
他心累的看向彌嚴尊主，獲得對方安慰又同情的拍拍。
這事發(fā)展到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沒有他們插話的余地。
谷粒沒想到都這樣了，念無相還能答應(yīng)。圖什么呢？
然后她有些惡劣地望著他開口：“忘記告訴谷師妹，衲僧不能與人結(jié)下道侶契。”
念無相這個真和尚還挺配合，問她：“為何？”
谷粒淡淡：“規(guī)矩。”
這頭，容茂鶴胳膊肘懟了懟彌嚴尊主：“禪宗還有這規(guī)矩？”
彌嚴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想了想道：“普通弟子自然沒這規(guī)矩，若是犯了色戒，已經(jīng)等同于棄了佛修，自然無需再待在靈隱禪宗。”
“不過，佛子獨修無相禪，其中機巧只有他自己知曉，或許，真有這個忌諱也未可知。”
老和尚暗自拂了一把汗，心說不管徒弟什么考量，他都只能幫到這裏了。
念無相自然知道禪宗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
一百二十八條清規(guī)戒律他比誰都清楚，甚至為了嚴苛的自行修煉，給自己特設(shè)到六百余條。
不只是為了重練無相禪，也是為了在強大到足以控制心魔之前，能夠少出一些意外，少讓它鉆一些空子。
這六百余條念無相私自定下的規(guī)矩裏，并沒有“不可與人結(jié)下道侶契”一說。
相反，他無數(shù)次夢中，發(fā)了瘋一般想要求娶這個女子。
念無相收斂心神，對谷粒所言沒有做出任何意外，驚詫，或是羞憤的反應(yīng)，他只是平和地望向她：“那我與你的關(guān)系是什么？”
說完，他似乎怕谷粒不明白，又補上一句：“就算不能結(jié)道侶契，我亦愿意。只是想問問你心中那個界定。”
谷粒：“……”
你說這話，可就難倒我了。
她只想著怎么刁難，然后讓人知難而退。卻未想過對方接受度非常高，竟然還能十分期盼地詢問關(guān)系界定。
她很懷疑就算說是老媽子，念無相也能點頭認下，主動做起老媽子該做的事。
如今的佛子念無相與心魔，與幻境中那瘋魔的紅衣僧相比，行事上果真是大相徑庭。
可谷粒又打心眼裏覺得，越是如此，他們越是一個人。
是那一個人的不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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