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風寒, 清黛索性便宿在了蒼煙落照,并與清照約法三章,在方之恒考取功名登門提親之前, 再不許她偷偷與他私下相會。
還有他們先前暗中傳遞的詩箋小畫, 也通通不能存下來,免得被這家某些有心人抓住借題發揮。
清照當時全都不假思索地答應下來了。
她素來重諾,清黛也不曾對她多留心眼。
至于整起事件的另一位目擊者沈獵, 想必方之恒也能夠勸住他保守這個秘密,清照和清黛也就都不曾擔心。
又說起南家近況,易君彥與柯詩淇已成夫妻, 素唯入了宮門便也再沒傳出什么消息。
眼看著風波漸平,春闈在即, 丁夫人在京中也呆不了幾日了,朱若蘭便想著讓家裏兩個姑娘趕緊跟著她多學些東西,沒兩天就又把她們送了過去。
這對清照來說無疑是莫大的考驗, 心上人就在眼前, 卻必須強忍著不能相見。
千愁萬緒上頭,一回家便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作起了她從前還不屑一顧的那些極富小女兒情懷的閨怨詩。
清黛哭笑不得地直搖頭, 心裏既覺得滑稽,又打心眼裏替她開心。
不過常言曰天道好輪回, 馬上她就笑不出來了。
“我瞧得真真切切, 光午時那一晃眼的功夫,那楊家公子便一直都在偷偷朝屏風這邊看, 看了足足……好幾次!若說他心裏沒那鬼心思, 鬼都不信!”
這天打南家回來剛一進屋, 阿珠便迫不及待地和清黛匯報情況, 語氣憤憤,仿佛下一刻都能立馬縫個小人兒出來貼上楊潤的名字,使勁拿針扎了。
再回南家聽丁夫人授課的這兩日清黛便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尤其是沈獵和楊潤都在場的午時,可她又確實說不上來何處奇怪,這才特意囑咐了阿珠替自己留心,最終得出這么個結果,也不算意外。
當然,心情也不出意外的不怎么美麗了,“你確定他瞧的是我么?”
阿珠瞪眼道:“當時三姑娘已先去廂房歇午覺了,大屋裏屏風后邊就只有姑娘同我,除了姑娘你他還能看誰?姑娘,他該不會真對你起歪心思吧?”
一旁的銀珠見此情狀,不解道:“聽聞那楊家公子一表人才,人也謙和知禮,而且馬上就要是進士老爺了,雖說家世稍稍遜色了些,不過只要他人勤勉肯上進,想來也是個不錯的良配呀?”
“銀珠姐姐你好糊涂呀!”阿珠一副“連我都知道”的表情震驚地看向她,“楊家頂破天了也不過一介家境殷實些的鄉紳,與咱們侯府比何止是稍稍遜色了些!更何況咱們姑娘背后還有柔夷莫府這個外家呢!那楊家哥兒配之前的唯姑娘都是勉勉強強靠著老人家之間的情分,又如何配得起咱們姑娘!再說了,以咱們姑娘這樣的品貌,便是入宮做了皇后娘娘也都屬屈就了她,楊家公子何德何能夠得上娶她回家!”
“好了好了可以了。”清黛自己都聽不下去她這一頓閉著眼睛的胡侃亂吹了,忙抽著嘴角,擺了擺手讓她趕緊打住。
后進來給清黛添茶的明珠聽了不由地笑:“阿珠說得對,姑娘平日待咱們最是寬厚親切,有什么好的香的都會想著我們,在我們心裏姑娘自是一等一的好,能伺候姑娘一場原就是我們的福氣,我們當然希望姑娘將來覓得個情投意合又盡善盡美的良人了。但這楊家的哥兒……”
“你是不是想說,他動機恐怕不純?”清黛靜靜地低著頭吹了吹茶水面上的浮沫,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后才又道,“原先我聽南老太君和丁夫人的口氣,他與唯姐姐之間基本上就差正式下定了,但咱們誰也沒想到唯姐姐會鬧出那攤子的事來;這么一說,他會不會是眼看著南家這門親事黃了,但又為了前路能夠平坦些,就想著轉頭來我這兒碰碰運氣,試著攀一攀侯府的門檻?”
“我擔心的正是這個。”明珠憂心忡忡地抬眸望著她,“姑娘已然及笄,正是正經議親的關頭,稍有差池,是要耽誤您一輩子的。”
從前異世女沒機會聽丁夫人傳道授業解惑,連帶著清黛也在今年以前壓根沒見過楊潤。
對于這個人的人品心性,她完全一無所知。
倒也不是她嫌貧愛富,實是她四姑姑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而地方鄉紳與京都侯府之間,不論是眼界還是處事原則都大相徑庭,各有差異。
她對自己的斤兩心裏多少有數,并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能平衡這種差異的本事。
并且,她也一向是非常不喜歡這種被不該人覬覦窺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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