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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夜談（1 / 2）

第62章夜談

厚重的白紗罩著穆國公府，門生故吏上門拜祭，皇帝也御駕親臨，扶著柳木棺拭了幾滴淚，感慨幾番當(dāng)年的師生情誼，金口親賜謚號“忠純”，也命薛聲承繼“國公”爵位。

往昔功過，一并蓋棺入土了。

岳珈直到入夜之后才到國公府吊唁，薛聲獨(dú)自跪在棺木前斷斷續(xù)續(xù)燒著紙錢。焰火忽明忽暗，照得他的臉也忽明忽暗。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他的父親險些害她送命，就算她心有怨恨也在情理之中。薛聲往火裏撒了厚厚一迭紙錢，看著火焰慢慢吞噬，紙錢從發(fā)紅到燃為灰燼。

岳珈上了三柱清香，道：“我怕老國公也這樣想，所以還是來送送他。”逝者已矣，但愿她這三炷香能讓穆國公可以走得安心些。

“多謝。”薛聲扶著柱子緩緩起身，雙腿跪得發(fā)麻，緩了許久才勉強(qiáng)能夠站穩(wěn)。

岳珈斟了杯溫水給他，薛聲只喝了半杯潤了嗓子，盯著杯子裏自己的倒影，呢喃道：“這世間，只剩我一人了。”

岳珈鼻子一酸，環(huán)視這空蕩蕩的靈堂，再體面的喪儀也難彌補(bǔ)失去至親之痛。她說不出什么節(jié)哀順變之類的話，只能跪在蒲墊上幫他多燒些紙錢。

薛聲靠在柱子上，看著熊熊騰起的火焰和那雙被火烤得發(fā)紅的手出神。或許他從一開始就錯了，若他沒有裝什么紈绔，沒有把岳珈往元荊身邊推，即便失去一切，至少能還有心愛之人留在身旁。

可是如今，后悔已遲。

他跪回蒲墊上，一把一把往火盆裏丟紙錢，火被紙錢壓了下去，悶出了灰煙，熏得岳珈眼睛鼻子通紅。

“你去歇會兒吧。”岳珈轉(zhuǎn)過頭，順便吸了口新鮮的空氣。

薛聲忽然起身，走到香案邊，從桌子底下摸出一卷用白布包著的東西，遞給了岳珈：“長安附近幾個縣常有孩童失蹤，我暗中調(diào)查過，是一伙專門誘拐幼童的人牙子干的。他們佯作普通商販，把偷來的孩子塞在貨船裏運(yùn)到南邊賣了，再由宋家的人暗暗在戶部那邊動手腳，查起來個個都是被富人家發(fā)賣出去的奴籍孩童，誰也不會深究。”

岳珈聽得心驚，她知道這些世家暗裏齷齪，卻想不到宋家為了銀子竟能把孩童也當(dāng)作貨物倒賣。

“我原本是想把這些證據(jù)留在手裏……”薛聲的聲音越來越弱，他心底是不希望岳珈知道自己如此自私不堪的一面的。

岳珈的確惱了，猛然站起身，撞倒了裝紙錢的簍子，灑了一地的白色通寶。她氣憤質(zhì)問薛聲：“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半年前。”他用了半年時間搜集證據(jù)，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的孩子被拐走，看著他們的父母傷心欲絕，卻仍瞞下一切。

岳珈氣急了，她不想再看見薛聲這個不擇手段的人，轉(zhuǎn)身要走。

“單憑這些證據(jù)，只能抓到人牙子，未必能定宋千明的罪。”薛聲說道，這也是他遲遲沒有行動的原因，“太子，他或許也會猶豫。”

“我信他。”岳珈沒回頭，她相信元荊會與她一樣，更在乎那些孩童的安危。

岳珈策馬去了太子府，門房認(rèn)得她，秋石給他看過畫像，千叮萬囑說若是襄樂縣主來了，必得趕緊把人領(lǐng)進(jìn)去。

他麻利地把府門開了，領(lǐng)著岳珈去見元荊。

元荊在書房裏間的暖閣小憩，側(cè)身躺著，衣冠整整齊齊，唯恐有急事不能及時起身處理。

岳珈見他這般，一時也不知該慶幸大數(shù)有個好儲君，還是該擔(dān)心他熬壞了身子。

幼童失蹤一案，原本是元荊讓薛聲去查的。他知道薛聲暗裏結(jié)識許多三教九流的人，查起這樣的案子更容易些。薛聲遲遲未有消息，他一直以為是那些賊人藏得深，卻沒想到是薛聲為了搜集宋家的把柄私自壓下了。

元荊惱怒不已，既惱薛聲糊涂，也惱自己過于信任他，沒有再去追查。拖延這半年，不知害苦了多少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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