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陸千流沒有讓陸一陪同自己上樓，他一個人住，有時候東西會放的比較隨意，所以房間有些亂，他還不太想讓陸一看見自己糟亂的一面。他把陸一留在一樓，自己一個人回房間去了。在上樓的途中，大概是在三樓的時候，他與一位住戶碰了面，真奇怪，這還是他第一次碰見除陳任以外的其他住戶。陸千流匆匆瞥了一眼對方的臉，猛然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忍不住皺了皺眉。那不是信息素的味道，陸千流說不清楚那是什么，但眼前的這人應該是個beta。

那個人臉頰上生著一些褐色的雀斑，后腦勺扎著一個小辮子。陸千流搭在扶梯上的手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又在心裏生出了一種怪異的感覺。他說不清楚哪裏怪異，只是覺得很不放心。他站在樓梯邊上握著扶手悄悄地往下瞧，不料那個陌生人在樓梯的轉角處突然抬頭，嚇的陸千流趕緊“咚咚咚”地往樓上跑。

秦立輕哼一聲，又往一樓看去。其實他可以做到行步無聲，但他現在卻故意發出了一些聲響，以引起樓下那人的註意。秦立停留在二樓的平臺上，在那個纖細的身影轉過來時他強迫自己收起臉上的表情，他不想讓陸一意識到自己還是很喜歡他。

“？啊……你好啊，秦立?！标懸徊皇呛荏@訝，他早知道秦立住在這兒，而且光聽腳步聲就知道來者不是陸千流了。所以在跟秦立打過招呼過后陸一就走到墻邊，背靠著墻壁偏過頭，表情淡漠，一幅靜若止水的樣子。他歷來如此，這也是讓秦立最抓狂的地方。秦立不希望陸一再疏遠他了，所以他也裝出一幅冷酷的樣子，好像見到他是一件天大的稀奇事:“你來這裏做什么？”

“……我在等人?！?

其實陸一沒有秦立想的那么平靜，但也沒有秦立希望的那么興奮。陸一很尷尬。他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突然就懂那種尷尬的感覺了。這兩次到13號樓來時他都挺手足無措的，真是奇怪……

在陸一認識的所有人裏，秦立雖然跟他的關系不是最好的，但也算是認識的比較久的了。陸一有時候會不太明白為什么那件事情之后秦立見到自己會跟見到仇人一樣，他對待自己的態度甚至可以說得上是“討厭”。陸一是被姜羊帶大的，而秦立是被陳任帶大的，那兩個人的關系不錯，所以他們小時候能見面的機會也比較多。秦立是個孤兒，他的家人是在某次事故中喪生的，而那時候陳任剛好缺個幫手，所以他才把動作麻利而且話又少的秦立從孤兒院裏帶了回來。不過陳任挺喜歡秦立的，在秦立稍大一些后他就把他收做自己的徒弟了。陸一的身世要更神秘些，沒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從哪兒來，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不過他在地下軍團長大的經歷卻很糟糕。秦立聽陳任提起過，陸一八歲的時候就被帶到了地下軍團，而那個時候的地下軍團的團長是個特別殘忍的人。那個年代的孤兒特別多，不光是外面的孤兒院人滿為患，地下軍團在執行工作時也帶回來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孩子。但在那個特殊時期，就算是軍營也不可能有能力養活所有人，所以哪位團長想出了一個辦法。他認為，反正地下軍團每年都會挑選一些具有潛力的孩子從小培養，這一次情況受限，所以挑選方式也得殘酷一些。每一位孤兒都要接受訓練。所有受過訓練的孩子都會在某一天被投進某個場地，相互廝殺，活下來的才陪享受資源。陳任說過，哪位團長并不在乎那些小孩，他只是想清理人口而已。而陸一，就是那眾多孤兒中的其中一個。陳任每次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身上都會泛起一股惡寒，而后來陸一成了姜羊名義上的兒子，他又有些悵然的感覺，不過他從不告訴秦立為什么就是了。

秦立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努力“凝固”住了自己的表情，再見到陸一他還是會覺得心跳的很厲害。秦立對陸一的感情有敬佩，有害怕，他以前對他敬而遠之，但也是真心想了解他和保護他的，可惜陸一什么都不懂。

“這么晚了，你還要出去嗎？”

“跟你沒關系吧？”

陸一閉上了嘴，又把腦袋偏向一邊，但秦立顯然更生氣了。他從二樓的平臺上下來，腳步是“咚咚咚”的，但投在陸一身上的視線卻很溫柔。陸一似乎在擔心著什么，他瘦了，也變得警惕了許多，看來王宮的日子果然不好過啊……這么晚了他應該多穿一點再出來的。

在秦立靠近的時候，陸一聞到了他身上的異香味，忍不住抬頭:“你又在房間裏燒香了？”

“？啊，是啊。有什么問題嗎？”

“……不覺得有點冒險嗎？”

“冒險……？”

“若是被人發現了……”

“誰會發現啊，你會告訴別人嗎？”秦立稍微有些咄咄逼人了。陸一不太想跟這樣的他說話，只是低著頭“嗯”了一聲，最后提醒了句“時間已經不早了”，好像是在勸秦立有事就趕緊離開的樣子。但是陸一靠在墻邊等了半天，發現秦立還是站在原地，一步也沒動。

陸一能感覺到他打在自己臉上的視線，剛想再說點什么，秦立卻突然開了口:“我想問，你都在這兒了，那姜羊是不是也在某個地方看著呢？”

“他不在這兒……”陸一頓了頓，看著秦立轉身要走，莫名有點生氣:“秦立，他曾經好歹也是你的團長吧？”

“曾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