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張燈結彩, 滿目紅色。大紅的錦緞從午門口一直鋪到了東宮內。
欽天監充當司禮官,親自主持了太子的婚禮。雖因著顧玨浮生之毒的后遺癥,百官并未觀禮, 一切程序也是刪繁就簡,但整套流程依舊聲勢浩大,規格禮儀一項不落。
更何況日前圣上還親自下令, 天下大赦, 給足了顏月太子妃的體面。
顏月蓋著蓋頭,視線受阻,萃果雖是貼心, 但在東宮之中,到底也插不上嘴,說不得話。顏月整個人只好如被提繩的木偶,被一堆人簇擁著, 經著一項項的禮儀。
還好不多久, 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攥緊了她,十指交扣,滿是熟悉的溫潤感。
她緊緊地回握回去, 掌心卻不爭氣的濕濡起來。也不知道顧玨此刻是何神情?
只是不待她細細思考, 同牢的肉食已被餵到嘴邊。接著是合巹禮, 同飲一瓢酒水,二人又剪發相結。顏月如同夢中一般, 恍恍惚惚地走完了所有流程。
只道司禮官一句:“禮成?!彼朋@醒過來——從此, 她與顧玨便真的是夫妻一體了。
待到一切事畢, 顏月被攙扶到新塌上端坐著, 此刻她雖看似腰背挺直, 不敢懈怠, 實則已經累極、餓極。
還好趁宮人們不註意,萃果悄悄地塞了一把果子到她手中。
隨后,眾人紛紛退下,只留了她一人獨坐殿內。
燕居冠服甚是沈重,正在顏月糾結要不要卸了行頭,吃點東西墊墊肚子時,殿門“吱呀”一聲響了。
顏月本能的脊背挺直,一動不動。
腳步聲緩緩傳來,顏月眼珠亂轉,卻不防掌心的果子一時沒拿的穩,撒了一地。
隨后,一張熟悉的臉湊到了蓋頭下,四目相對,顏月楞住了。
“昭昭~”顧玨瞇著眼睛,先軟萌地叫了一聲。
若不是他這么大高個,卻如孩童一般淘氣地撅著屁股彎著腰,湊到蓋頭底下來打招呼,顏月恐怕還要被他一臉的奶狗笑給甜到。
顏月眨眨眼,看著他如今這模樣,不知怎地,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誰許你喚我小字的?”
她故意冷下的臉,果真叫顧玨輕輕一怔。
“姐姐是我的夫人,就是我昭昭!”顧小玨鼓起嘴巴,氣呼呼地叫道,“明明就是,今天只要我乖乖的,就會有漂亮姐姐來給我當太子妃,我的太子妃就叫昭昭?!?
燭光下,只見顏月身著紅衣,膚若凝脂,臻首娥眉,此刻美目流轉,巧笑倩兮,直叫顧玨看癡了。他的直直盯著她,目光一瞬不斷,滿目真誠:“姐姐你可別唬我了,你這么漂亮,不是我的昭昭是誰?”
饒是知道他如今思維行為都是幾歲的小孩子,但頂著這樣一張龍章鳳姿的臉,再義正言辭地如此直白說話,顏月還是被他的回答激得老臉一紅。
“那你先起身,幫姐姐揭了蓋頭好不好?”
“是我的昭昭,不是姐姐。”顧玨一字一句地糾正她,這才直起身子,拈起紅蓋頭掀開,竟然還四四方方地折好了放在塌上,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好了。”
顏月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找不到說辭反駁他,只自顧自卸著頭上的發飾:“你好棒,只是以后,沒有外人時,你就叫我姐姐可好?”
“哦~昭昭姐姐,你是不是餓了?”顧玨順從如流,見她卸妝,滿臉好奇,一邊自然而然地站在一邊幫她打著下手,接著東西,一邊百無聊賴地踢了踢腳下的果子。
顏月卻不睬他,這大婚的頭飾萬番沈重,她可一時也等不及了。眼看這一宿也不會有人再進來服侍了,她可不愿頂著這一頭的重物來哄小崽崽。
顧玨委屈巴巴地看著顏月,見她無意理睬也不打擾。直到她散開一頭青絲,略微活動了一下脖頸,這才道:“姐姐,我也餓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吃的?”
他將精美的頭飾隨意放到塌上,只揉了揉肚子,一臉苦惱:“我都這么乖了,也不給我找吃的,我乖還有什么用?”
顏月第一次見他如此,想不到幼崽顧玨是如此可愛,不由“噗嗤”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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