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靈一想到滿樓英明神武的戰(zhàn)士們居然會被豬叫吵得睡不著覺，便忍不住笑出聲來。

“唉，炊事班就這些雜活，不過好在首長們也不怎么常來，管的松，應(yīng)付完一日三頓時間都是自己的。”杜連長把手伸到兜裏，掏出跟皺巴巴的香煙點上，“日子久了你就適應(yīng)了。之前我們這兒幾個老兵退役，算算體重三年下來每人都長了二三十斤。特別是有些農(nóng)村兵，在地方公社食堂吃沒油水的雙蒸飯，十六七歲的小伙子，餓的前胸貼后背；來這兒之后敞開肚皮，每年軍裝都要領(lǐng)新的?！?

“那他們真的很幸運?！焙脉]那么多彎彎繞的心思，她家裏人多，計劃用糧之后每頓都掂斤播兩的才能勉強糊口。而錢靈則默默的蹲在一旁，靜靜的註視著圈裏那群矮胖圓滾的豬們。杜連長抽完煙，轉(zhuǎn)身帶上門走了，剩下兩個青春少女對著一大群豬們直發(fā)楞。

“那個，咱們?nèi)ソ訔l水管來給豬洗澡吧?！卞X靈艱難地看向郝雯，“再這么臟著臭著我覺得整個人從上到下都散發(fā)著豬圈的味道，而且至少還得待幾個月，估計都腌入味了?！?

郝雯擰著眉頭道，“洗澡，我老家的豬也就這樣啊，沒聽說過還要洗澡的?！?

“趁現(xiàn)在天氣暖和，蘭州這地方也還干燥，我覺得沖沖也就得了?！卞X靈透過窗看一眼天空中懸掛的太陽，“打掃的人也太馬虎了些，就把圈裏的污穢隨意鏟掉，三五頭豬還好說，這么多聚集在一起，簡直就是個巨大的污染源?！?

“走吧，去找水管和手套?！焙脉┱酒饋?，拍了拍錢靈的肩膀，“先說定，我就在外邊接水和沖洗，至于那些需要親密接觸的部分，還得你親自來?！?

錢靈咬緊牙關(guān)點了點頭。

兩個姑娘首先去工具房扛出一條十幾米的膠皮水管，找到自來水龍頭固定住，又翻出兩雙灰塵慢慢的膠皮手套來。這時候原本在廚房裏忙活的戰(zhàn)士們已經(jīng)準備完午飯，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天。錢靈想了想，找出抽屜裏洗干凈的餐具，悄悄盛了兩份午餐給自己和郝雯。

“怎么這么早吃飯？”郝雯忍不住瞟了眼墻上的掛鐘，“平時不是十二點才開飯嗎？還有半個多小時?！?

“如果那時候你還吃得下的話?！卞X靈莞爾一笑，“反正我想到豬圈的味道就忍不住反胃，搞完這個大工程肯定會第一時間回房間洗澡?！?

由于近水樓臺先得月的緣故，這是郝雯入伍以來頭一次吃炊事連剛出鍋的熱飯菜，還不限量。醬油燒的冬瓜呈誘人的棕紅色，雞塊和土豆上也翻著令人食指大動的油光，再配上軟乎滾熱的大饅頭，郝雯忍不住一連吃了兩大碗才停了下來。原本錢靈也準備放開肚皮大快朵頤一番，可杜連長之前剛說過戰(zhàn)士們在炊事連往往體重會迅速上漲，為了防止回文工團之后塞不進演出服，面對滿桌的美味錢靈也極力克制，只為自己盛了半碗。

兩人吃飽喝足，意猶未盡放下碗，悄悄來到豬圈旁。豬們此時已經(jīng)用餐完畢，紛紛懶散的癱倒在地上，食槽裏還殘留著些許干涸的潲水，幾只蒼蠅正在上方嗡嗡作響。這些蠢東西早已習慣了人來就意味著有加餐，條件反射般爭先恐后抬起頭，大眼望小眼的看著兩位青春美少女。

“我去找個刷子來，看它們皮毛上的臟東西挺厚的，估計就簡單沖洗還搞不定?！卞X靈苦笑道。

郝雯搖搖頭，“你是不是還打算拿些洗頭膏來？”

錢靈想到上輩子接觸過的寵物美容師，給動物洗澡起來都是用特質(zhì)的洗發(fā)香波，很多比超市中人用的開價貨還要昂貴好幾倍。據(jù)說是因為人的洗護用品某些成分對動物會有傷害，長期跟主人混用洗發(fā)水之類的會生病云云。這下子錢靈可犯愁了，用洗頭膏來洗豬無論是從成本還是科學角度來講都不現(xiàn)實，可究竟該用什么來清理面前這些鬃毛油膩的打縷，渾身散發(fā)著騷臭味道的活物呢？

“楞在這裏干啥，它們又不用參與內(nèi)務(wù)大檢查，遲早都是要被端上餐桌的?！焙脉┮婂X靈袖手楞在一旁，有些著急道。

“有了，謝謝你幫了我大忙?！卞X靈莞爾一笑，“知道用什么來弄了，你在這裏等下，我去去就來?！闭f著便頭也不回朝廚房跑去。

五分鐘后，錢靈抱著一大壺清洗餐具用的洗滌劑重新站在了豬圈門口。

“你看，平時炊事連的戰(zhàn)士都是用這個來洗碗盤，證明它們是無毒無害的，即使有殘留沒清洗干凈被吃到肚子裏問題也不大?！卞X靈佩服起自己的聰明來，“而且去污效果非常好，一大盆油膩的碗碟只要倒半碗就會化掉污垢，煥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