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遙回歸到了繁忙的學(xué)業(yè)生活當(dāng)中,她白日上課,沒課的時候去做寫論文的準(zhǔn)備工作,而晚上是固定的閱讀寫作時間,《春風(fēng)沈醉》她差不多寫完了,原定的結(jié)局是悲劇,但不知道為何,到最后下筆的時候,這個故事變成了大團(tuán)圓結(jié)局。
初稿寫完后也不能閑著,姜青遙花了幾個晚上,從頭到尾地檢查了一遍,初步確保了沒有錯別字和錯別句之后,把文稿發(fā)給了白楊。
白楊:【大拇指.jpg】姜青遙:【白姐,結(jié)局我改成happy ending了,別打我?!克?dāng)初寫這個故事的時候,跟白楊討論過的,她們都覺得,這個故事以悲劇結(jié)束更加合理,也更加深刻。
白楊:【??為什么改結(jié)局了?】姜青遙:【不知道啊,寫著最后,我感覺主角都已經(jīng)有靈魂了,主角引導(dǎo)著我,讓我給他們一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堪讞睿骸尽拷噙b:【生活都已經(jīng)這么苦了,寫個高興一點的故事不好嗎?】白楊:【悲劇將人生的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喜劇將那無價值的撕破給人看。】【1】姜青遙:【……】白楊:【其實我也沒什么意見,你是作者,你最大,你愛怎么寫都可以,別太在乎別人的意見?!拷噙b:【別人包括你嗎?】白楊:【對,包括你的編輯我,你是作者,你拿筆,是你在構(gòu)建一個世界,你在描繪很多個靈魂,所以除了你自己以外,別人提的意見和建議,你都可以不聽,或者寫完再聽。】姜青遙:【謝謝白姐。】白楊:【對了,你到底什么時候開通一個社交賬號,用你的筆名。雜志上很多讀者想跟你互動呢,都找不著地方,給你的信都寄到我們編輯部了,改天出來的時候我給你帶過來?!拷噙b:【可我不太想開通社交賬號,我嫌麻煩,而且讀者們喜歡我的作品我就已經(jīng)很高興了,不奢求他們喜歡我這個人。】白楊:【作家大多愛名,開通社交賬號可以提高你的名氣,可你卻絲毫不在意。遙,你是我見過最淡然的作者?!拷噙b:【哈哈,白姐,別夸了?!堪讞睿骸緦α?,最近還有件事,我們雜志最近打算開設(shè)一個旅游欄目,需要幾個寫專稿的作者,你六月底有空嗎?要不要去旅個游散散心?公費旅游哦?!拷噙b:【去哪裏旅游?】白楊:【我看看啊,這期是溪城,你可以選擇去兩到五天,雜志社報銷來回交通和住宿費,回來之后要交兩篇1500字左右的稿子,一篇重點介紹自然美,另一篇重點介紹人文美?!空媸乔砂 ?,姜青遙不去都能寫完這兩篇稿子。
她想了想,確認(rèn)一遍:【六月底去?】白楊:【對,六月底你大三下學(xué)期結(jié)束了吧,到時候應(yīng)該也放假了?我了解你,知道你肯定也不會去實習(xí),還不如出去走走,說不定還能有什么靈感呢。這些作者最近一個比一個懶,稿子都催不出來幾篇,遙,為了姐,你就去這一趟吧,不然我下個月就要喝西北風(fēng)了。(可憐)(可憐)】姜青遙:【讓我想想。】白楊:【三二一,想完了,你答應(yīng)了。遙,謝謝你!】姜青遙:【……行,我去?!堪讞睿骸総hanks very much!】姜青遙放下手機(jī),想到要去溪城,她心裏是有恐懼的,那場大火燒掉了一部分的自己,但她更多的是期待,她想回那裏,找回完整的自己,也找回那個她丟失了兩次的人。
路娉美成功找到了倪釗,她再次約姜青遙出來。
什么也不需要問了,姜青遙從路娉美的眼神裏面,看到了答案。
路娉美笑著說:“我給了他一巴掌,他求我不要告訴他的妻子和女兒,阿遙,我答應(yīng)他了,也釋懷了?!?
她答應(yīng)倪釗,不是因為心軟,或者說是對倪釗殘留愛意,而是因為她不想傷害他的妻子和女兒,她不想讓無辜的人絕望而傷心,她品嘗過那樣的滋味,并不好受,然后她換位思考了一番,覺得自己沒法在那樣幸福的眼神裏開口。
姜青遙問:“可你不說,她們可能就要一輩子被蒙在鼓裏,雖然勉強(qiáng)能算得上和美家庭,但我覺得,總歸是很怪異的?!?
“阿遙,這就是我跟你的不一樣。我做不到像你那樣,我沒你果決和敢愛敢恨,用一個詞來形容,我就是很‘圣母’,我不忍心破壞他的家庭,不為他,只為這個家庭。”路娉美嘆了口氣,說:“倪釗跟我說,他這輩子只做過一次這種事情,這一次的概率,對象偏偏是我,也算是我倒霉了。雖然……我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我愿意相信那是真的?!?
姜青遙拍著她的手,說:“也行,小美,我尊重你,也支持你做的決定?!?
路娉美說:“離開之前,我還問過他一個問題,我問他,有愛過我嗎?哪怕一點點,一瞬間。倪釗說沒有,他說他不會再騙我了,他說哪裏有二十幾歲的成年人會喜歡十三歲的女孩呢?他說愛是需要思想共鳴的,他這種人喜歡十三歲的女孩,無非是喜歡青澀而純潔的肉體罷了?!?
姜青遙變了臉色,哼道:“他倒是敢說。”
“但他說得對?!甭锋趁勒f,“他說我已經(jīng)沒有機(jī)會在十年前認(rèn)清他這種人了,以后多教教別的小姑娘,讓他們擦亮眼睛認(rèn)人吧。阿遙,你別生氣,我都不生氣了,我反而覺得倪釗很可憐,他很變態(tài),變態(tài)就是一種病,他有病。我不應(yīng)該覺得自己不好,起碼我算得上是個心理健康的人,而他的靈魂都是骯臟下流的,是我應(yīng)該憐憫他?!?
姜青遙握住她的手,說:“小美,你說得對?!?
“誒,對了,別關(guān)顧著說我了,你跟蔣云泊怎么了?你們見面之后,就沒聽你提起過他了?!?
姜青遙苦笑一聲,把在莘城的事情告訴了路娉美,說:“唉,回到瑢城之后,我就沒見過蔣云泊了。”
路娉美目瞪口呆:“你說你們在機(jī)場碰到,然后剛好參加同一個志愿者活動的時候,我都以為接下來的走向就是你們重新在一起……沒想到居然來了個地震,然后你差不多是又跟他提了一次分手?我的天啊,阿遙,你可真是……”
“后面的不是好話吧。”姜青遙說,“不用顧及我的感受了,想罵就罵吧,我也很想罵自己。”
路娉美看了下今天的日期,說:“這都過去多久了,你就沒想過去找找?”
姜青遙說:“可能是應(yīng)了那一句歌詞吧——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哎,我覺得我真的好壞啊,我知道如果我回頭找他,他一定也會回頭的。所以我不著急,我也需要時間去鼓起勇氣,而且我下個月底就會回溪城一趟,我想……我想去看看那棵樹?!?
路娉美知道,姜青遙說的那棵樹,是她與蔣云泊一起種下的柳樹。
“我離開溪城的時候是冬天,那棵樹光禿禿的,現(xiàn)在我在夏天回去,應(yīng)該能看見它枝繁葉茂的樣子?!苯噙b笑了笑,說:“我覺得,那棵樹能給我我想要的勇氣,所以,再等等吧?!?
她糊涂了五年,重逢時清醒了一點,但一場地震又讓她陷入了思維怪圈。都已經(jīng)這么久這么久了,再等等吧,只要結(jié)局是好的,她愿意等,她相信,蔣云泊也愿意等。
姜青遙把昭昭的事情告訴了路娉美,說:“小美,其實我失聰之后,一直覺得自己很倒霉,就是比全世界大多數(shù)人都要倒霉。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因為車禍半聾,然后等我長大些了,徹底適應(yīng)了半聾的狀態(tài),一場火災(zāi)又讓我徹底變成一個聾子。我經(jīng)常都在想,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或者沒有那場火災(zāi),那該有多好。但我遇到昭昭之后,去重新思考過去這二十年,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是一個很幸運的人。我是聾了,可我的家庭富裕,我的父母依舊愛我,或者說更愛我了,我還是有底氣去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我還有你這個宇宙無敵好的朋友,還有一直都愛我的蔣云泊,還有我的文學(xué),我的夢想,然后我就覺得,天哪,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我這么幸運的人?!?
她就想,很多人一輩子都苦尋不到的真愛、以及人生最高理想的追求,她都找到了,哪還有那么多可以抱怨的事情呢?更何況,她是那么的幸運,再絕望,再無助的時候,她依舊是被愛包圍的。
路娉美聽完后,說:“你說得對,我以前覺得遇上倪釗,還被他騙了,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大霉。再加上我的父母和家庭……我也一直覺得自己特別倒霉??墒呛髞?,遇上了鉞哥之后,我才想到,可能我這一輩子的好運氣,都跟他有關(guān)。因為有他在,不管我之前經(jīng)歷過什么,我都覺得不重要了,我現(xiàn)在就很滿足?!?
“是的呢?!苯噙b笑出了梨渦,說:“小美,我們都是很幸運的人?!?
六月,期末考試一結(jié)束,姜青遙就收拾行李,準(zhǔn)備去溪城。
臨走前,她回了一趟家,跟父母說了自己要回溪城幾天。
她用的是“回”字,而不是“去”字。
姜宏懇眉頭一皺,問:“你為什么要回那個地方?”
姜青遙說:“編輯部讓我去溪城走走,然后寫兩篇旅游稿子。但這不是主要原因,爸,媽,我想回溪城,我想找回蔣云泊?!?
秦夢婉聲音緊繃,不可置信道:“蔣云泊?青遙,你居然跟他還有聯(lián)系?什么時候的事?”
姜青遙把在莘城重新遇見蔣云泊的事情簡化,然后告訴了他們,說:“你們可以不同意,但是對不起,我必須要去找他?!?
姜宏懇心裏一驚:“什么?莘城地震的時候你在那裏?還差點出事了?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跟我們說?真是胡鬧!”
他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蔣云泊,陷在一陣后知后覺的害怕裏。
秦夢婉柳眉一橫,說:“青遙,你要想清楚,你是不是因為他救了你,所以對他又有了感情?那種感情是不靠譜的,你可以去答謝他的救命之恩,以前的事情也可以一筆勾銷,但媽媽不同意你跟他覆合。”
“不是,不是救命之情?!苯噙b反駁道,“五年前你們要我們分手,你們都不知道那時候我有多么痛苦。這五年來我一直沒有忘記他,我一直喜歡他,他也一樣,這場地震只是讓我認(rèn)清了自己的心。爸爸,媽媽,我知道你們不同意我跟他在一起,不只是因為當(dāng)年那場火災(zāi)的原因,你們還覺得,他們的家境跟我們的不能比,對吧?”
姜宏懇冷靜了一會,說:“對,青遙,你可能會覺得爸爸的思想很封建,但我覺得門當(dāng)戶對這個詞的確有它的道理,如果兩家差距過大,處在弱勢的那一方動機(jī)就很可疑,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為了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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