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風雪交加的晚上,陳阿四用祖?zhèn)鞯膹椕薰诋愢l(xiāng)的一棵歪脖子槐樹上,把自己絞死了。
陳阿四天資聰穎,畢業(yè)于名牌大學,但他相貌奇丑,一直找不到稱心如意的工作。心灰意懶之下,陳阿四背上了彈棉弓,成為中國最后一代彈花匠。
一把彈棉弓,一個棉槌,棉槌敲擊弓弦,弓弦振動,一床又黑又硬的棉被,很快就彈得又白又軟……這個職業(yè),如今誰還記得?陳阿四祖祖輩輩都干這個。
比起過去,他面對的是嚴酷百倍的艱難世道:彈花機已經(jīng)很普及了,各種各樣的保暖纖維層出不窮,空調越來越便宜……
在風沙肆虐的西北,在偏遠的貴州山區(qū),在大雪分飛的東北,他背著沉重的棉弓,迎著世人疑惑、驚詫、不屑、戲謔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敲動弓弦。
他身上最丑的部位就是眼睛,細得像一條縫,但對于同樣細細的一根弓弦來說,他更加專注,心無旁騖。弓弦的每一絲顫動,與他呼吸與共,與他的心跳、脈搏緊緊相連。他的技藝更加高超了,即使最苛刻的前輩,也只能是嘆為觀止了。
直到有一天,他覺得很累了。于是,他卸下了固定弓弦的木楔,把弓弦的一端綁在了槐樹上,另一端則系住自己的脖子,他這一生和一根弦連在了一起。
異鄉(xiāng)的雪,下得越發(fā)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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