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痛苦的。但那所指的僅僅只是過程。上一刻我們死去，下一刻，我們就將在新的世界獲得重生。所以當(dāng)劉曉彌留之際，她看著在病床前幾乎要哭昏過去的美和子，她并沒有太多的傷感。美和子與她，更多的代表了一種責(zé)任，一種報恩；她小時候受了美和子的恩，她的余生就當(dāng)如此回饋。對于父母，劉曉亦是如此對待的。

然后，劉曉閉上了眼。她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推力，把她推向了無邊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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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上官燕註視著水中的倒影，她清楚地感到有一種其他的力量排斥著她，她存在著意識，卻無法掌控四肢。她所能掌控的，只有嘴唇而已。這是妖魔么？上官燕錯愕著，連帶著原本因為司馬長風(fēng)不信任她的痛苦都被這種錯愕所壓制。

“強過你，而且要暫居于你軀體的靈魂而已。”劉曉伸出手，不，應(yīng)該說是上官燕的手。白玉一樣的手，指尖輕輕劃過水面，打散了其中如花似玉的嬌容。“弱者受制于強者，我強于你，你理應(yīng)臣服。如若有一日，你強于我，那么我自會離去。”劉曉慢慢地說著，然后不覺笑出聲來。

“可惜啊可惜，多情總被無情累，上官燕，你只怕是終生都要在我的操縱之下了。我借你身軀一用，你有什么心愿未了結(jié)，告訴我，我或許可以考慮答應(yīng)你。記住了，不要過分，我信奉等價交換。”

上官燕沈默了一會兒。或許對于心高氣傲的她來說，她很不樂意承認自己弱于劉曉的事實。可事實就是事實，容不得她改變。劉曉微微一笑，“你若想好了，午夜再告訴我罷！”

說罷，起身，提劍，落拓而行。劉曉妄自揣測著，如果就從上官燕的記憶中來看，她未了的心愿只有三個：奉少主，尋親母……還有，讓司馬長風(fēng)真正完全地相信自己。

你會選擇哪個？劉曉不自覺地抿起唇。忠，孝，情，這三個你只能選擇一個……上官燕，我真的很好奇呢！

“曲折幽香，果然是極品。”俯身輕輕嗅過面前的花，劉曉不覺神清氣爽。易山生得人高馬大，不自覺多嘴，“那是。這裏的一切，都是我家爺提前布置好的。上官姑娘來的每個地方，我家爺都是精心挑選過得……”

“誒。”歐陽明日一揚手。聲音猶如古琴般悠揚溫文，讓人頓生好感。劉曉徐徐轉(zhuǎn)過身來，卻見一位公子，眉目雋秀，容顏清雅，端坐在輪椅上；一身金底繡龍長袍讓他整個人都顯得貴不可言。劉曉一挑眉，這是……“桃花劫？”劉曉暗自問上官燕道，上官燕像是羞惱了一般，半天不肯理她。

“多謝歐陽公子費心。”劉曉一笑，心中卻已在盤算上官燕有什么東西能送以來還這個人情的。

“上官姑娘知道，我想要，并不是感激。”歐陽明日的眉間略略一黯，卻猶自唇角含笑。劉曉心底的小人兒一戳代表上官燕靈魂的白團，“餵！你到底怎么招惹人家了？但為什么好似他對你，不是很重要啊？”

“不要你管！”上官燕像是被戳到了痛楚，聲音帶了一種脆弱之感。劉曉心道，“那你倒告訴我我如今該怎么回啊？”

“就說……就說，別的，我付不起。”上官燕的聲音弱弱的，似乎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一般。劉曉一彎唇，上官燕容貌生得本就極好，只是她平素愁心緊鎖，所以才顯得冷若冰霜；如今這一笑，當(dāng)真若月破云來，顯得尤為燦爛。

“上官燕身無長物，只有明月無窮，取之不竭。”劉曉推開門來，“歐陽公子，我只有這月光能來還你了。”

易山、歐陽明日具是一怔。不知是被剛剛那一笑所驚到，還是被如今女神龍的話給驚到。“歐陽公子，請。”劉曉又是一笑，許是很得意于上官燕被她給惹得炸毛。說實話，劉曉就喜歡逗弄那種又冷又高傲的女孩子，非要把她們給逗哭才肯罷休。女神龍也是個冷艷的，見她如此，便不肯多說了。

“女神龍是有心事？”歐陽明日輕聲問道。劉曉一晃神，才把自己從和上官燕哪裏轉(zhuǎn)過神來，“無事。公子希望我有事？”

“咳。”歐陽明色面上微微一紅，微微垂下頭。“只是剛剛看女神龍似乎有些晃神，所以才有此一問而已。”

劉曉一笑，又不再言語了。千古江山，英雄無覓，便是眼前如此驚才絕艷的人物也終不過是虛幻一夢，到頭來還不過是指尖的一縷清風(fēng)。劉曉隱約有感覺，這次她停留的時間不會太長，也不會太短。

“今晚的月色真美。”歐陽明日含笑，“上官姑娘，你喜歡么？”

“我從來沒有什么喜歡和不喜歡的。”劉曉靜靜答道，“無論喜歡或者不喜歡，它都只是虛幻的。留不住，不如不去留；終將失去，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擁有。若說我喜歡它，那我留不住它，我便不去留，這又如何說得上是喜歡；若說我不喜歡它，那我如今覺得神清氣爽，又如何能說是不喜歡呢？”

“哦？”歐陽明日的輪椅一停。劉曉也是停步，轉(zhuǎn)過頭來看他。歐陽明日的聲音忽然有些忐忑，不安，“那對于鬼見愁呢？上官姑娘，難道也不喜歡他么？”

“我說過，我沒有什么喜歡和不喜歡。過去的我可能有，未來的我也可能會有，但現(xiàn)在，如今的我，沒有這些感情。”劉曉的回答多少有些冷酷，似乎把歐陽明日刺到了。歐陽明日有些頹然地垂下手，“那我呢？姑娘又為何要邀我來賞月呢？”

“我不喜歡欠別人太多。”劉曉模棱兩可地答道。其實她大概知道，或許眼前的歐陽明日為上官燕付出過很多，但真正讓上官燕放在心底的卻沒有多少。在她占據(jù)上官燕的身子的時候，鋪天蓋地的，是國仇家恨，是鬼見愁司馬長風(fēng)。

“竟然只是……這樣么？”歐陽明日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可惜，我愿意傾天下之力換取姑娘對我的真心一笑，姑娘卻還不愿意么？”

“你若傾城以待，我當(dāng)傾國以還。”劉曉的聲音顯得有些冷硬，可這似乎才是女神龍最常用的語調(diào)，“恕我直言，我以為，以天下?lián)Q一笑，未免太過意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