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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不知歸途（1 / 2）

第29章不知歸途

霧氣繚繞, 白雪籠罩。

燦金色的晨光照亮四方高墻，直挺挺地撐起兩層布滿紋路的歇山頂，在方向各異的交接處翹起戧脊, 叫漫天花白的天地間生出高貴與壯麗。

一個晃神, 屋頂上方趟過去一個人影，身形尚不熟練，動作有些笨拙。

正是被迫使練習飛檐走壁的阮沨濘。

自從第一次試煉之后，她正式以影衛(wèi)的身份待在了蕭子玨身邊。

只不過不是武功高強的那種。

她一介弱女子，殺個魚都能磨蹭半天的, 從零開始學習武功是個漫長艱難的過程，既花費精力又花費時間，倘若蕭子玨需要手起刀落之人，身旁早已有了一個千夙，再不濟也會去搜羅本就武功高強之人, 他看中阮沨濘的，是那無知無覺就能殺死人的血, 還有意料之外的女兒身。

一方面, 他需要她辦一些更隱秘的事，另一方面，他需要研究她的血, 尋找治療蕭靜挽的方法, 相對而言，他必須幫助她抑制癔癥的發(fā)作與體內的疼痛, 防止出任務時出現意外。

蕭子玨似乎的的確確對于毒有著自己的一番心得，那日取血之后, 倒是當真讓他研究出了一種能夠短時間緩解她癥狀的藥物，為了活命, 也為了不要痛苦，阮沨濘眼前最好的選擇，便是留在蕭府，做一個她從未想過會擔任的殺手。

只是不會武功，不代表著可以不會逃跑，她第一次之所以能成功脫身，靠的不過是蕭子玨那鼎鼎大名的景臨王身份，沒人敢懷疑王爺身下的女人就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但那不過是一次試水罷了，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出任務，一旦真正需要完成任務的時候，就代表著神不知鬼不覺的暗殺，她必須要隱藏身份，萬不可能再依靠蕭子玨脫身，她所要做的后續(xù)行徑，正是不被任何一個人聯想到與殺機與景臨王府有關才好，因此逃跑成了必不可少的修習項目。

蕭子玨對于她的要求是，能在殺人之后自己脫身，悄無聲息地回到府上。

寥寥數語，卻囊括了一個殺手眼中的世界，孤獨，無情，冷漠，寂然，倒是與阮沨濘完美契合。

最初練習的時候她也吃了不少苦頭，畢竟不會輕功上天入地，也不會使用武器幫助翻墻，這些都需要她從零開始一項一項學習。

一般而言是千夙來教導她如何掌握竅門，他人挺好，教的也細致，看見她的進步還會直言夸讚，倒是讓她放下心來，大膽嘗試，也偶有蕭子玨心血來潮要觀摩她進度的時候，她就必須打起十萬分的精神，否則一個不留神失誤，他都不許千夙幫忙，甚至犯錯多了還會被他懲罰，簡直讓人叫苦不迭。

阮沨濘是一丁點兒也不想看到，這個最初見面拿蛇嚇唬她，說著試煉讓她慘遭咸豬手，還不忘再反手耍她一次，繼而害得她反覆病發(fā)，后續(xù)又以抑制藥物為籌碼要挾她長久為他做事，這樣一個人，剛愎自用，心狠手辣，她厭惡，一時半會兒卻沒有任何辦法脫離。

因為發(fā)育成長，她身上骨血毒性越來越強，病癥發(fā)作次數越來越多，而這一切，目前也只有蕭子玨不知如何研制出來的特效藥可以壓制。

她確實也從未想到過，自己前半生渾渾噩噩，作為一個卑微得再不過的普通人，如何能搖身一變，成為一把算不上鋒利的刀刃。

她靠出賣色相換來暫時的安穩(wěn)，這樁買賣說虧也算不上虧，她比之于千夙的優(yōu)勢，無需想方設法在天羅地網之中偷偷潛入，無需隨身攜帶任何一件利器，無需掌握任何的技巧，因為她的臉，她的身體，她的血液，把她從一層地獄置換到另一層，六道輪回，生死疲憊，好一個不三不四的絕處逢生。

蕭子玨一次一次用她的親身經歷反過來告訴她，亂世中的人沒有善良可言，心軟不會有好下場，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于心不忍只會帶來更大的傷害以及更多的死亡。

她在鳴樟村被屠戮殆盡之時就該知道，她在官差沒被剜眼卻死去時就該知道，她在一次次勾引那些道貌昂然的偽君子，聽他們?yōu)楹逅_心炫耀般說出藏在正義之下陰暗的秘密時就該知道，她的婦人之仁，終歸是要徹底扼殺，完全泯滅的。

仔細說來這一切于她究竟是蛻變還是泯滅，是破繭成蝶還是涅槃重生，她不明白，倒也無甚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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