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南疆
連綿的雨洋洋灑灑, 馬車一行行駛過崎嶇不平的山路,兩邊的樹木濃密又茂盛,三三兩兩長在一起, 平日在普通道路上行駛沒有感覺, 此刻往山上走才知道有多不方便,不停打滑,偶爾陷坑的輪子,再好的車馬也著實是不太平穩。
又是一個大晃動,阮沨濘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發現自己是躺在江矚珩的腿上睡著了,他察覺到動靜,低頭開口:“還有一段路,再歇會兒?”
她揉揉眼睛,他們數日前就出發, 因為她嗜睡的時間越來越長,為了行程方便, 一行人幾乎是連夜奔波, 遙遙領先在大部隊之前,抄近道,走小路, 只希望能盡快到達巫族。
外頭旻越嘀咕著:“這根本就是荒山野嶺, 后頭真的能有一整個巫族?別是什么靈鬼精怪假扮的。”隨后抬高聲音,“皇上, 前頭的路越來窄,而且都是在兩堵峭壁之間一線天的狹路, 恐怕馬車沒法再繼續走了。”
這一大片都是密密的繁葉,烏漆嘛黑的, 三個人拿著三個火折子,旁邊依舊伸手不見五指,一腳踩下去就是一大片枯藤老樹,帶來一道道颯颯聲。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頭終于出現了一處暗門,旻越按照之前書信上交待過的做法,分別朝上下左右敲了兩下,爾后中間的部分果真打開一處能容下手掌的地方,他往裏一按,原本高聳巍峨的山體之下出現了一條甬道。
順著一直走,火折子燒得差不多了,前方終于出現了稀稀落落的光亮,似乎是固定在那裏的燈燭,繼續走,走出身后的長路,前頭迎出來三五個人,為首的那位拿著火把,身著黑色盤扣長衫,正是納韃西。
“燕王陛下,您的腳程還真是快啊,鄙人這邊都差點準備不過來。”相較于在大燕境內,他不再拘謹,舉手投足間一派彬彬有禮,“陛下這是輕簡出行,怎么隨行的只有兩個人而已?會不會有些太不安全?”
旻越聽出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冷聲道:“這個你不必擔心,之后的車馬部隊應該再有三兩日車程就到了。”
“噢······看起來是鄙人多慮了。”納韃西識趣兒地跳過這個話題,“鄙人這就領諸位前去見族長。”
自從踏上這一條山路的時候,阮沨濘就有一種心裏很慌的感覺,更別提離開那條長道走出來的時候,只感覺暗中似乎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們三人,她的直覺本身敏銳,猛然回頭看去,毛骨悚然的事發生了,后頭哪還有什么甬道暗門,只剩下一堆荒草叢生,完全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阮沨濘雖然大腦昏沈,但幾乎是迅速調動周身的所有還能調動的感觀,尋找可以逃跑的道路,但是找了一圈,她驚恐地發現,根本就沒有可以通到外面的地方,她就這么站定在原地,摸了摸腰間的匕首,想好至少能隨時放血的最快動作,江矚珩不動聲色地拉住了她的手,向前一動作:“有勞了。”
旻越跟在最后面以防萬一,納韃西幾個人在前面帶路,腦子裏想起自己前不久剛回到族裏頭的時候,把經歷的事情和族長一五一十說了,那個時候族長就神色凝重,敏銳地猜測燕國國君可能會真的會親臨,他還不信地表示:“怎么可能,人家一國之主,豈是說來這偏僻的犄角旮旯就來的。”
結果沒幾天族內收到了大燕傳來的消息,說過幾日國君就要親自來拜訪,有要事希望能與長老商談,納韃西雖然不知道族長與長老們聊得如何了,但也清楚帝王的面子肯定要給的,對方來了不可能不接待,果不其然又是他被推出來迎接。
一行人就這么往裏不知道哪個方向走去,林間的風幽幽,吹過枝葉窸窣,偶有一兩只鼠竄,或者什么叫不出名字的蟲蛇爬過身后,阮沨濘只覺得一陣發毛,握著她的手緊了緊,安撫她緊張的心情。
云與天與月與山共作一色,身后的光亮越來越黯淡,前方的黑影愈發濃烈,眼前總算有了一些低矮的房屋,看起來巫族的人都起得很早,這個時間段基本都在忙碌做事,裏裏外外的人穿得和納韃西這一些帶路人沒什么區別,不約而同地在看著外來的人,壓低聲音的議論紛紛還是傳進耳中,顯然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算太友善:“族長這是怎么了,竟然能讓外人就這么輕易進來?”
這一群人很顯然是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長久生活的,說話中帶著一種很奇怪的口音,看來為了防止徒增不必要的麻煩,族長并沒有和普通的族人透露一星半點的事情,納韃西對此也沒有作出任何解釋,繼續領著人七拐八繞地前行,繞過了幾座巨石陣,終于看見了一排醒目的柵欄,裏面是幾間純用石頭砌成的屋子。
這個時候天邊已經破曉,晨曦劃開灰灰沈沈的暗色,前頭其他人都散了,只剩下納韃西一個,站在門口朝江矚珩示意:“族長和幾位長老已經在裏頭等候陛下大駕光臨多時了,諸位請。”
旻越站在門口守住了,江矚珩帶著阮沨濘走進去,屋裏的燈燭還沒有熄滅,棱角磕磣的木桌又矮又長,好幾張拼接在一起,放著七七八八各種東西,值得註意的是,裏頭坐著幾個弓腰駝背的干瘦女人,身著素麻長衫,除了正中間站起來的那位頭發還算黑灰,其他的無一不是花白發髻,看得出年歲都很大了,又深又密的皺紋布滿面容,閉著眼睛,手裏頭拿著佛珠,有些發紫的唇念叨著什么。
對于巫族女尊的傳統,江矚珩倒是早有些耳聞,據說最初因為早期母系社會延續下來的女子主權,且女子比之男子對于蠱蟲的操控與研究更加得心應手,再加上圣女在族中的重要性,巫族的男子逐漸便成了繁衍后代的必要,而高位的掌權者則都是女性了。
但阮沨濘面色卻有些不好起來,自從走進這個詭異的地方來,她的心就不安得很,這種不安感在進門之后更甚,看著這些如一尊尊佛像般坐定的女人,她甚至有種自己也會變成這樣的感覺,忐忑得想要落荒而逃,但是手被江矚珩拉得緊緊的,她也不敢表現出來,唯一的好處就是,精神高度緊張之下,她不會嗜睡了。
“燕王陛下遠道而來,舟車勞頓,可還會水土不服?”灰發女人慢慢悠悠走下臺階,“要不要來杯熱茶潤潤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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