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誓言沖出困境

盧俊的一只左手齊腕而斷，右手死死攥著擰成一根棱刺的無色貓，即便是在昏迷的時候，也不肯松開手。

“總算見到你們了。”趙無雙的聲音微弱嘶啞，顯然已經累到了極限。

“沒事了，你休息一下。”徐帝看著眼前的男人，神色激動，但那一身重傷讓他又不敢擁抱對方，只能小心翼翼地接過盧俊，同時喊身邊的獵人帶他去醫生那裏。

趙無雙“嘿嘿”笑了兩聲：“這個家伙也是不怕死的，跟著...跟著三五個人就敢去擋七只王獸，讓另外一個隊伍先走，老子...老子看他順眼，拼了命把他從王獸嘴巴底下拖了出來。”

“七個王獸...你這家伙還真是...”徐帝看著趙無雙皮開肉綻的雙腿，全都是因為用力過度導致的肌肉撕裂，一片血肉模糊。

不過這還不是重點，重要的是...

“我不相信你這個狀態能跑過七只王獸。”

趙無雙沈默了一會，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無法開口，過了半天才說：“哼，幾個老不死的，非要逞能，結果...哼哼...”

趙無雙在救下盧俊的時候就已經挨了一抓，身受重傷，隊伍裏年長的獵人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軀將王獸攔住，三十一條生命，換來了趙無雙和其他人寶貴的逃命一分鐘。

徐帝沒有說話，因為他也是如此。

長輩用自己的血肉身軀，延續了下一代的生存，他們把自己的知識，經驗，以及一生中所有的錯誤教訓告訴了下一代，為了只能在最后時刻，能夠放心離去。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一個迎向王獸的人，嘴角都帶著寬慰笑容。

“去休息吧，我們半小時后再次出發，沒多少時間可以停在這裏。”

數天之后，天色剛剛顯得蒙蒙亮，地平線的盡頭出現了一排森林的影子。

“是森林嗎？！”

“我們終于到森林了！”

獵人們相互攙扶著，彼此擔著對方的肩膀，疲憊不堪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他們用扯碎的皮衣抱著頭，盡可能減少身體的水分流失，即便是這樣，每個人的嘴唇都干裂起皮，渾身赤紅。

他們已經斷水斷糧三天了。

獵人千錘百煉的意志力，讓他們堅持到了這裏，馬上就要進入森林了，盡管裏面不知道有多少野獸，隱藏著多少危險，可是比起這些，食物和水源才是生存的根本。

“徐帝...”趙無雙吞了吞唾沫，發現口腔裏除了粘膜已經連口水都不剩了。

霄也回過頭來，看著徐帝猶豫不定的臉：“沒有其他辦法，就算前面有什么危險，現在很多傷員已經撐不住了。”

藥物早已用盡，在缺水的環境下，傷員的傷口開始急劇惡化，隊伍每天都在減員。

徐帝嘆了口氣，望著遠處樹林的影子：“那我們...”

絕羽抬起頭，看著那片影子，用了嗅了嗅，身子忽然抖了一下。

從她的反應，霄已經明白了什么。

上天已經幫他們做出了決定。

“霄...”絕羽咬了咬霄的衣服，她有著比霄更為敏銳的感知，那一片隱晦的能量波動已經說明了一切。

絕羽的眼睛裏，罕見地出現了一絲絕望。

遠處那一片希望森林前面，還有一片獸影。

更可怕的是，那些獸影的能量波動強大而隱晦，無論是王獸還是猛獸，每一只，都有著貨真價實的恐怖實力。

進化了許久，沈淀了無窮力量，這些是散布在各地的強大野獸，覆制的雜牌根本沒法與之相比。

“那些是...”霄問了一半就閉上了嘴，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波動，還有空氣中凜冽殺氣的味道。

那些獸影在接近。

“徐帝，看來我們的運氣不好。”霄拿出青帝，掏出一塊磨刀石開始打磨上面坑坑洼洼的豁口。

徐帝嘴角抽了抽，露出一個自嘲的微笑，霄的動作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什么了，他也拿出一個磨刀石，打磨著他裂開一半的大劍。

所有的獵人都做了下來，拿出伴隨在他們身邊的武器，這些武器是他們的兄弟，是他們的朋友，是他們親人，也是他們的依靠。

他們盤膝而坐，努力把手中殘破不堪的武器擦得锃亮，就連那些傷員，也扯去了繃帶，走下了擔架。

“廣寒也很寂寞呢。”一個少女走道霄身旁，慢慢扯掉身上的繃帶。

霄沒有抬頭，而是仔仔細細地把青帝的鋒口打磨得更加鋒利，可是他臉上的笑容已經透露了他的內心：“你能戰斗了？這可是好事。”

“咦？”伊璇輕輕驚訝了一聲，“你怎么...”

“我怎么了？長大了？”霄再次笑出聲。

“也許是吧，你開始有一種成熟的感覺，這種感覺我就好像是我的父親那樣，有一種奇異的沈穩。”

“這可不是好消息。”霄瞇著眼睛仔細比量了一下，覺得刀鋒已經完美無缺，這才站了起來，“我還很年輕呢。”

在他的身邊，徐帝，趙無雙，還有形形色色的獵人，所有人都有說有笑，相互開著玩笑。

在這一刻，他們似乎忘記了曾經在獵人培訓機構，那些痛苦的訓練，還有在任務中，在生死邊緣掙扎的過程，以及每一天，都想著“以自身血肉鑄人類崛起之長城”的誓言。

他們已經經歷過太多，不再是當初那些戰戰兢兢的新人了。

那些為他們斷后的老獵人，已經讓他們看見了，那些掩埋在歷史中的傳承，那些人類真正站在自然界頂峰的秘密，那些在危機時刻，人類得以延續永不滅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