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卓只站在門口看了一眼狼藉的院子，就蹲下來安慰衛(wèi)梔。
“小梔，他們就是被人鼓動了，才會信那些鬼神之說。”
“你別又鉆牛角尖怪自己，你很好，不是她們說的那樣。”
原主以前被欺負時的確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裏做錯了，但衛(wèi)梔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人。
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語氣平和冷靜：“寧夫子，扭曲惡毒的是他們。我不僅不會怪自己，相反，我明日一早便會去報官，一定會有人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
寧卓見她眼神清明地目視遠方，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不出傷心與否。
她好像一夜之間換了個人。
不僅臉上重新有了生氣，眉眼舒展開來。
也好似，不再需要他微不足道的保護。
寧卓覺得好像有什么東西從他手邊消失了。
“小梔，我學堂那邊還有空房，今日先去那兒將就一晚吧，明日我和你一起過來收拾。”
寧卓伸手想幫她提背上的包袱，但衛(wèi)梔不動聲色地避開了。
“不必了，寧夫子請回吧。”
衛(wèi)梔搖了搖頭，直視著他的眼睛繼續(xù)說：“以后也別再來找我了，遇見也請視若無睹吧。”
“小梔！我答應了你爹娘會照顧你的，你別什么都自己扛。”寧卓擰著眉，這幾天裏衛(wèi)梔已經(jīng)拒絕他很多次了。
“你幫不了我一世。給我米面或讓我暫住，都只能緩一時之急。”
“他們對我的看法就像一堵高墻，就算是受人敬仰的寧夫子你在下面托著，我也翻不過去。別再在我身上浪費你的好意了。”
衛(wèi)梔沒有在這裏長大，對這裏沒有原主那樣的歸屬感和不舍眷戀。但衛(wèi)梔知道如果所有人際圈子都在這裏的寧卓和她走得太近，目前來說對他有百害而無一益。
“小梔……”
“回去吧，別再來了。我不需要，也不想要你的幫助。你越幫我，他們就越覺得我是個禍害，連正直清白的寧夫子都蠱惑得了。”
“你的幫助對我來說只是拖累。人都是趨利避害的，我也是。”衛(wèi)梔打斷他的話，提著自己的東西進了院子，從裏面掩上門。
衛(wèi)梔知道自己的話說得有些重，但她確實不愿意給他帶去麻煩。
衛(wèi)梔從院門的縫隙裏看到寧卓在外面站了很久才離開，背影不可謂不失落。
旁觀過原主所有有關寧卓的記憶，衛(wèi)梔作為局外人看得很清楚——在父母雙逝后的微末時光裏，原主愛上了這唯一的溫暖。
寧卓對原主也并非絲毫無意，是因為顧忌頗多，始終只能站在進退都最合適的位置上暗中幫助原主。但原主最終還是沒撐住。
感情的事旁人很難說些什么，更何況原主已經(jīng)離開了，帶著沒有挑破的少女心事一起。但衛(wèi)梔覺得遺憾，為原主，也為寧卓。
所以她并不打算在寧卓面前偽裝成原主的樣子。就讓他認為原主已經(jīng)變得和以前不同，能保護自己了也好。
衛(wèi)梔也在井沿上坐了很久，暮色慢慢沈下來，把她籠罩在厚重的黑暗裏。
她一直低著頭放空自己，呼出了口濁氣后不經(jīng)意地抬頭瞧了瞧頭頂?shù)奶炜铡?
一輪明亮皎潔的明月高高掛在藍黑色的天幕上，點點繁星也都在閃閃發(fā)光。夜風輕拂過不遠處的竹林，不知名的蟲子觸到暖暖春意也開始放松鳴唱。
天地之間好似只剩下大自然的聲音。
衛(wèi)梔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這么干凈的夜空了，院長生病去世后，還是第一次再有這么多星子一起爭先恐后地擠進她眼眶裏。
這裏的夜空就像是一塊懂得篩選的幕布，上面只存得住星星月亮這種美好的東西。
“阮少爺，阮府能先收留我?guī)滋靻幔课艺业阶√幘桶嶙摺！?
衛(wèi)梔像是在自言自語，但那縷似有若無的藥香卻又像是給了她回應。
果然，阮離很快就推開院門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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