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等待大廳的路格外長。

沈默抿著嘴唇,似乎還沈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無法抽身。

他其實是個很簡單的人，脾氣不太好，容易心軟,有時候會有些迷糊的人。

少年意氣再多,也敵不過歲月磋磨,有的時候，沈默想起這些事情，自己都會覺得麻木，覺得要不就這樣算了,得過且過，沒必要做出什么改變。

這種平靜生活一直持續到他遇見黎瑜言。

讓人難以啟齒的一點是,他討厭這個人,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對方總會讓他想起從前的自己，沒有做出任何妥協和改變的沈默。

他每每與黎瑜言對視，總下意識的想要躲避,每盯著對方的眼睛多看一眼，就好像有無數聲音從身邊涌出，質問他為什么沒有堅持下去。

沒有為什么，前幾年是因為沒有辦法，現在……是沒有那個心氣了。

沈默躲避著黎瑜言的目光,自己捂上耳朵，假裝沒有聽見那些聲音。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用力，大廳裏吵吵嚷嚷,好像被隔了一層結界一樣,不能順利抵達到沈默的耳邊，他重新回到原來的位置上,神情愈發深沈。

小唐猜不透他的心思，剛剛把沈默帶過去他是擔了風險的，原本想著倆人現在的狀況還不錯，應該是已經和好了，但現在看著他的表情，又好像不是那個意思。

不會影響到他等會兒的試鏡吧……？小唐心裏七上八下，有些忐忑。

沈默把打印出來的劇本卷了卷，遞給小唐，“收好。”

小唐試探問道，“不看了啊？”

沈默做了個深呼吸，“不看，早就背爛了。”

陳陽在這個下午結束了手頭的工作，美美的給自己安排了一份下午茶，甜點讓人心情愉悅，他翻著微博上沈默逐漸上升的數據，笑容加深。

在他在心裏默念不要有任何工作來煩他的時候，陳陽接到了一通電話，特定的鈴聲，一響他就知道是誰。

陳陽猶豫幾秒，還是點了接聽，“……餵？”

沈默在電話那頭沈默了半分鐘。

這三十秒對于陳陽來說，比在他耳朵邊鋸木頭還要難受，因為不知道對方要做什么，所以這沈默才更顯得恐怖，甚至有幾秒，他還以為沈默會說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漫長的等待過后，沈默終于開口，他咬字很重，好像在強調什么，“我要進組拍戲。”

陳陽松了一口氣，“你想拍就拍唄，但我跟你說好了，最近沒什么好本子，你如果一定要進組，那可能……”

沈默打斷他，“我說的是我要拍，不是我想拍。”

陳陽一楞，“什么意思，有人私下聯系你？”

“不是。”沈默的聲音很冷靜，“是我私底下聯系了別人，我去試鏡了。”

“哦，”陳陽不以為然，他打心眼裏不覺得沈默會爭取到什么好角色，隨口問道，“導演是誰？你幾番？”

沈默在電話那頭又沈默了半分鐘。

還是半分鐘，陳陽有點無語，心裏懷疑是不是這人隨便去找了個野雞劇組，被忽悠著答應了什么條件，反應過來被騙之后來找自己幫忙了。

沈默深吸一口氣，答道，“導演是聶啟。”

陳陽用叉子在蛋糕邊劃了一道，似乎是沒反應過來，“哪個聶啟？”

沈默說，“圈裏還有哪個導演叫聶啟？”

陳陽：……

“不是，你別尋我開心啊，今天不是愚人節，你說你去試鏡了，導演是……”陳陽一頓，“等會兒，你試鏡結束了？拿到角色了？”

“是，過兩天會有人聯系你簽合同。”

陳陽有些不可置信，“這角色，這本子，是聶啟來拍？你確定？”

“是，我確定。”

陳陽手一松，金屬叉子啪嗒一聲掉在磁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問題仿佛連珠炮一般朝沈默發射，“是聶啟嗎，真的是聶啟嗎？你怎么拿到這個角色的？是，是，我記得他最近是要拍一部電影，但沒有對外招演員面試啊，誰給你的試鏡機會？還有，這什么角色？你去試了個鏡居然就拿到了？你……”

沈默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毛，打斷他有些混亂的提問，“試鏡的事情，有人幫了我，剛剛試鏡才結束，很順利，還有……是二番。”

陳陽很懵逼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自言自語道，“我沒有在做夢吧？”

“你居然能……能拿到聶導的角色，這……”他還在電話那頭嘟囔，不知道魂神游到了哪裏，沈默懶得再聽下去，直截了當道，“這個機會我一定會抓住的。”

“當然當然，”陳陽表示理解，“這種資源，只有傻逼拿到了才會放棄，你，嗯……你到底怎么試鏡過的？”

沈默懶得跟他多說，“簽合同那天喊我，我要跟你一起，別的不說了，掛了。”

“哎不是，你跟我……”陳陽現在腦子還有點混亂，想要再多問他一點細節，對方就毫不留情的把電話掛了，搞得他甚至有種剛剛都只是在做夢的感覺。

不是，這人到底怎么拿到的角色啊？？

沈默掛完電話，看向坐在自己身邊昏昏欲睡的黎瑜言，對方對他拿下角色仿佛并不意外，在接到沈默之后，強烈要求等會兒要去吃頓好的，來犒勞這幾天把自己逼到整個人都繃緊了的沈默。

他沒有拒絕，乖乖上了車，跟小唐打過招呼，簡單對了下后面幾天的行程。

黎瑜言腦袋一點一點，困得厲害，沈默知道他工作忙，今天不知道怎么硬抽出時間過來看自己試鏡，聽他剛剛說，自己在試鏡表演的時候，他也在現場，沈默看不見的地方。

預料之外的順利，他自己都沒想到，真正站在了能拍板定人的導演面前，反倒沒那么緊張了，雖然導演臨時抽取了另外一個片段讓他來演繹，但沈默還是發揮的很好。

他垂下眼，靜靜看著自己的手掌，似乎想在這上面捕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