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殺了人,又放走了你,觸犯了鄉(xiāng)約。”
“那個少年是我殺的。”沈星悠眼前又出現(xiàn)了翻涌的血液,以及阿盼最后的笑臉。
余姚看向泣淚的燭臺,平靜道:“不重要,在桃源,人命是最輕賤的。”
“桃源從來如此。”余姚轉(zhuǎn)過身,情緒陡然變得激動,她拉著沈星悠的衣服,恐懼地哭訴道,“求求你,救救我們,救救小諾。”
“阿澤說,你可以救桃源的!”
宋衍攔住她的手,將沈星悠護(hù)在身后,“小諾是你的孩子?他在哪兒?”
“被村長帶走了。”余姚低下頭哭泣,“不知道他又要逼迫阿澤做什么事。”
“你能帶我去阿盼的墓前嗎?”沈星悠問,不管怎樣,她還是要去看看阿盼的。
余姚猶豫了一下,還是提著燈籠出門了,并給了他們面巾和燈籠。
外面已經(jīng)黑了,路邊的魚燈璀璨明亮,發(fā)出紅黃的光,居民區(qū)裏也是燈火通明,隱隱傳來歡笑的聲音。余姚離開掛滿魚燈的主路,走下了一條小路,很快,所有的明亮被遠(yuǎn)遠(yuǎn)甩在身后,只有三只紅色的燈籠在黑暗中快速移動著。
阿盼的尸體就在山邊角落的一塊空地上曝曬著,桃源沒有陵墓,所有的尸體都堆積在這裏,包括之前槐樹上因?yàn)槭苄虘覓斓氖w。
余姚提著燈籠,平靜地踩過那些腐爛的、干枯的、新鮮的尸體,一個頭骨被她踢向一邊,撞在尸山上,發(fā)出沈悶的響聲。
沈星悠口鼻裹著面巾,但腐爛的味道仍然令她作嘔。宋衍趕走了幾只烏鴉,安慰她:“是這個地方有問題,不是你的錯。”
沈星悠也想說服自己,阿盼的死與她無關(guān),但是她做不到。沈星悠也不知道為什么世間還存在這樣的地方。那些隨意就被剝奪的生命,在地上成為了烏鴉的口食。
烏鴉叫喚了一聲,撕扯著一塊腐肉。余姚在一個尸體旁停下了,她蹲下來,將燈籠湊過去。那人臉上的皮肉已經(jīng)流失了,眼睛深陷,只剩下兩個黏糊的窟窿,左邊臉頰皮膚向脖子處墜斷,露出了裏面的頭骨。
沈星悠嘴裏感覺到血腥味,像自己的皮肉也被撕開了一樣。她站起身,殺死了周圍飛旋的烏鴉。
沈星悠應(yīng)該帶她一起走的,當(dāng)時她怎么能把阿盼一個人留在那裏啊?
“烏鴉以腐肉為生,它們又做錯了什么?”有個人撿起地上的烏鴉,從黑暗中走過來。
他將烏鴉扔到尸山上,“這裏應(yīng)該點(diǎn)一把火。”
他拿走沈星悠手中的燈籠,將它們在尸體上點(diǎn)燃,“讓他們安息吧。”
“王玄,你到底想做什么?”沈星悠絕望地問他。
“燒了這裏。”他平靜回答。
燒了吧,是該化為灰燼。
沈星悠也拿過宋衍的燈籠,在尸體上點(diǎn)燃,宋衍也去點(diǎn)火。
火勢變大,阿盼的照片在火光中燒成灰。沈星悠回頭,看到火光映照之下宋衍碧綠的眼睛,他的眼睛裏也有火光。
沈星悠走過去,抱了一下他,輕聲道:“謝謝你。”
有人發(fā)現(xiàn)了這裏的火,往這邊來。
王玄說:“去神殿吧。”
于是四個人往神殿跑去,黑暗中他們沒有點(diǎn)燈,余姚帶他們從小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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