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鐵森林（二十一）

展現(xiàn)在沈星悠眼前的，是一個巨大的不規(guī)則球體懸停在空中，如一只活動的黃褐色眼球，凝視著地下城。它的下面是古老的祭臺，畫有神秘文字的幡旗按照某種秩序依次排開，中間放著金鼎，裏面插著香柱，煙火向上撩起直勁白煙。

空氣中除了燒香味道，還有地下城不可避免的汽油燃燒味和不見陽光的潮濕腐爛味。

四圍，是一圈延伸到頂部的建筑，有□□層高，每一層都是房間，走廊向內(nèi)，它們呈圓弧型，將祭臺包裹其中。

細(xì)密不停的機(jī)器聲維持著空間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光線不是很亮，主光從穹頂照下來。祭臺處是一個中心廣場，上面有人在活動。

“這是臨安齊諧司的地下城，封閉了百年，近幾年，陸續(xù)有人類住進(jìn)來了?！崩先藥?，往回廊的左邊走，“除了南陵齊諧司，九州齊諧司，也只剩這一處殘址了。”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這些年經(jīng)營生態(tài)園，光塵確實用心良苦?！?

想到光塵，沈星悠感覺心中一陣苦澀翻涌開來。

“余爺爺，您回來了！”一群孩子跑過來，開心地圍在老人身邊，一個大點(diǎn)的男孩，看著沈星悠和阮均，好奇問，“爺爺，她們也是從外面進(jìn)來的嗎？”

“爺爺，外面的世界怎樣了呀？”一個小孩問。

“爺爺，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呀？”另一個小孩拉著老人的衣袖，睜著如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看著他。

“快了。”老人摸了摸小孩們的頭，“等你們再長大一點(diǎn)?！?

一個小孩來到沈星悠面前，仰著臉叫她：“姐姐?！?

沈星悠對她笑了笑。

“來到這裏就不怕了，余爺爺會保護(hù)我們的！”她開心道。

“他們都是外面救進(jìn)來的孩子。”老人讓孩子們?nèi)ネ妫瑢⑸蛐怯扑麄儙нM(jìn)了一間房子，“這裏有人類，也有一些異能者，你們可以暫時安身。”

這是一間辦公室，一個成年男子從桌后站起來，他穿著古老的服侍，似乎與外地隔絕已久。他恭敬地稱了聲“余老”，然后就開始登記，安排沈星悠他們。

“謝謝前輩?！鄙蛐怯频溃罹蚰?。

從海邊見面開始，沈星悠就感覺到了老人的善意。生態(tài)園也有地下城，但是沈星悠沒有去過，她想大概也是這樣。這裏和生態(tài)園一樣，都屬于齊諧司。

如果這裏沈海還能生存，或許沈海的南陵山下也存在海底城。

沈星悠的房間在第九層，上面是頂層的密閉穹頂。從走廊看下去，那個供奉的球體處于五層樓高的位置，也就是說，它大概處于地下城的正中心。

辦公室的那位工作人員簡單介紹了地下城的情況和制度：這裏一切公有，按需分配，集體勞作，有推舉出來的管理者。和生態(tài)園的生存方式一樣。

安置好之后，一直保持沈默的阮均，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dān)憂，“星悠，這裏不正常?！?

“這裏是和基地不一樣?！鄙蛐怯普f。

阮均看了看四周，頂層的房間應(yīng)該沒有住滿，走廊寂靜無聲，他走近，壓低聲音，“有人在暗自盯著我們，是強(qiáng)大的力量，甚至不止一處?！?

“我們離開吧?！彼⌒囊硪淼卣埱蟆?

廣場上，那群孩子正圍著中心的祭臺玩耍，他們將一個藤條扎成的球踢來踢去，從穹頂射下來的光照亮空間，也照在他們洋溢笑容的臉上，神圣而純潔。

“我知道?！鄙蛐怯戚p聲說，“我感覺到了?！?

“逃避并不能解決問題?！?

她看向走廊的某處，阮均眼神詢問，沈星悠輕輕點(diǎn)頭。她們沿著走廊若無其事地往前走，阮均忽然轉(zhuǎn)身，向后射了一支細(xì)短箭矢。黑色毛球躲閃不及，被箭矢刺傷之后，慌忙閃到沈星悠面前。

“主人！是我！”它的聲音膽怯，微不可聞，但沈星悠一眼就認(rèn)出了它。

“元？”沈星悠示意阮均停手，“你怎么在這兒？”

它黑色的毛往下滴著鮮血，像一串細(xì)雨，然后從空中墜了下去。

“它死不了，”阮均警惕地看著地上的黑色毛球，問沈星悠，“救嗎？”

“救！”沈星悠急忙說，元的能力并不強(qiáng)，自從被她從南濟(jì)島帶到生態(tài)園后，就一直待在古街辦事處，和寅清一處。

“這是個什么東西？”阮均皺著眉給毛球止血，它已經(jīng)暈了過去。

很難回答，沈星悠也不知道它具體是什么，“一種小怪物，南濟(jì)島撿的。”

輸入了一點(diǎn)力量給它，元慢慢醒過來了。

“主人！”它竟然嗚嗚嗚地哭起來，從桌子上飄起來時搖搖欲墜，沈星悠只能用手托著它。

“你怎么在這裏？”

“是王玄大人帶我們過來的?！痹眉?xì)細(xì)的手臂擦了擦毛發(fā)上的眼淚，露出兩只黑色的眼睛，那眼球中又淌出大顆的水珠出來，“光塵大人去世后，有軍隊包圍了南陵山，丟下了好多炸彈。”

沈星悠想了想，那段時間，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阮均提前帶回北原基地了。金恩對生態(tài)園的毀滅，大概籌謀已久。

“沒有人再能保護(hù)生態(tài)園了?！痹薜酶鼈牧?，“那段時間，寅清大人和執(zhí)夷大人帶著大家守在柏木林，抵抗上面的攻擊?！?

“他們呢？”沈星悠的心被緊緊揪住，“生態(tài)園不是也有地下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