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販子隨著牛車入凌安,卻并未同伙計一道回養(yǎng)樂堂,左右張望一番見四周無人註意,便側(cè)身閃進了一個巷子口,穿過曲折小道,最終停在了一棟青竹雅然的院落前,重重扣了幾下門扉。
應(yīng)門的是個神色冷峻的年輕男子,面上的輪廓深邃,一看便是大彥之人。
認出來眼前之人是隱閣主身邊的護衛(wèi)屈易,藥販子對他拱了拱手:“在下黎政,奉家中主人之命前來拜訪隱閣主。家主言在我來之前便向隱閣遞過拜帖,想必閣主已經(jīng)收到了。”
屈易鷹隼一般的視線將他細細審視了一番,開口冷冷道:“我記得你,那日在潼城時,你跟在他的身邊。”
那個他,說的是太子翊。
黎政被屈易視線看得有些不自在,硬著頭皮道:“正是在下。”
“進來罷。”屈易側(cè)身讓出門口的位置。
這不是黎政第一次來凌安,卻是他第一次入隱閣。對于隱閣,黎政的印象只有自己每每喬裝身份進入凌安城時,從坊間聽到的各式各樣的傳聞。
隱閣主大隱隱于市,隱閣主翻云覆雨,手腕了得,與凌安城中的眾多權(quán)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在黎政這個彥國人看來,隱閣是一個遙不可及且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所以黎政從未想過有一天他能有踏入隱閣的大門的一天。
只是黎政的受寵若驚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屈易將他引入隱閣的正廳,說了一句“稍候”之后,便將他一個人晾在了那裏不知所蹤。
這一稍候,便讓他足足等了兩個多時辰。
黎政一人枯坐在隱閣空曠的正廳中,隱閣主遲遲不來也就罷了,連個上茶的人都沒有,時間耗盡了他的耐性,嗓子干得幾欲冒煙,心裏也是一團窩火。
當(dāng)屈易再一次回到正廳的時候,黎政已然火冒三丈,偏偏屈易只是對他揚了揚下頜,簡潔道:“走罷,閣主在樓上等你。”
聽了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話,黎政的面色發(fā)黑,胸口的怒意憋了又憋,還是忍不住開口諷刺道:“隱閣的待客之道當(dāng)真讓人大開眼界。”
屈易卻似是沒聽到一般,轉(zhuǎn)身便走。
黎政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不得不站起身來跟了上去。
隱閣主這間會客廳的布局與上次在潼城的那間布局略有不同,正中間卻都有一道屏風(fēng)隔于正中央,將裏間與外間嚴嚴實實地隔離開來。
黎政看了一眼自進入房間之中便恭敬負手立在一邊的屈易,壓了壓心裏的不滿,也不管屏風(fēng)對面之人能不能看到,上前兩步對著屏風(fēng)的方向長揖一禮,開口道:“在下黎政,拜見隱閣主。”
屏風(fēng)之后的隱閣主口吻歉然道:“黎先生到來之時我恰有要事處理,是以怠慢了先生,還請先生莫要怪罪。”
隱閣主的聲音溫潤瑯然,說出來的話也比屈易要隨和很多,黎政的心情舒坦了一些,落座于屏風(fēng)之前的一把藤木椅子中,道:“我今日是奉太子之命,來請閣主兌現(xiàn)承諾的。”
“原來如此。”隱閣主笑道。
這話既不說答應(yīng),也不說不答應(yīng),倒是讓黎政拿不準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當(dāng)初閣主差人送信與太子殿下,指明要裴鈞的性命,太子殿下雖然對于閣主的要求大為不解,卻還是一口應(yīng)了下來。作為交換,殿下讓閣主在事成之后前往沂都,輔佐他成就大業(yè),閣主也是答應(yīng)了的。如今太子殿下已經(jīng)將裴鈞的性命奉上,是時候輪到閣主有所表示了。”
言畢,黎政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閣主助太子殿下大敗寧國,謀無遺策,必然也明白在戰(zhàn)場之上,掌控一人的性命,比殲滅一隊要難上許多。閣主的這個要求,是著實讓太子殿下花費了一番功夫啊……”
“承蒙太子殿下厚愛。”卓印清抬眸瞥了一眼身側(cè)的人,捧起一杯冒著裊裊熱氣的清茶,手指的顏色竟然比白瓷茶盞還要瑩潤上幾分,“只是太子殿下若是今日便讓我啟程去沂都,我恐怕恕難從命。”
黎政大驚:“閣主這是要食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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