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而眠，同床而夢

上了年紀的人，病情最容易反覆，隔三差五地在醫院和家之間奔波，今天血糖高，明天血壓高，家裏各處也是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西藥。盡管兩位老人不愿意家裏人跟著受累，但是很多時候，后輩們總是要做出一些割舍的。

柳奕辰爸媽在對待兩位老人的態度上，總算是得到了柳奕辰姨父的認可，崗位的調整也提上了日程，但此事柳奕辰還并未知曉，因為這裏面涉及的利害關系有些覆雜，一是怕柳奕辰不懂事，隨口張揚出去，二來也是不想給柳奕辰徒增煩惱。

耽擱了一周后，在柳奕辰的軟磨硬泡下，柳爸最終還是答應了柳奕辰回學校繼續上課，但他爸媽還得留下來繼續照顧外公外婆，這對他們來說是很關鍵的。

柳奕辰返校后，文淵給柳奕辰單獨整理了這一周以來所有科目的筆記，很多地方擔心柳奕辰不能理解，又特別做了註解，這詳細程度，一點也不亞于參考書。下課的時間，文淵也利用了起來，先前過年放假時發的試卷，文淵一道一道給柳奕辰對了答案，對于錯題也做了詳細的講解，這周對于二人而言，倒是比從前要繁忙許多。

本來課程就緊張，有時恨不得將自己劈成兩半來用，雖然挨到了放假，但柳奕辰也并未敢松懈下來，所以就跟文淵提議周末一起學習，另外倆人也確實許久不見了。

為了陪一個人在家的柳奕辰，文淵特意請示了文媽，文媽本就希望他倆能好好相處，因此也就很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頭一次來柳奕辰家，文淵心裏未免有些激動和不安，雖然換了拖鞋，但依舊難以掩蓋拘謹的身子，走到哪裏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有哪裏不妥。

柳奕辰從冰箱裏拿出一瓶飲料遞給了文淵笑道，“你不要那么拘束，把這裏當成你自己家就好了。”

柳奕辰拉著文淵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沙發正對面是個65英寸的大電視機，這可比文淵家那個43的大多了，沙發右手邊不遠處有個飄窗，窗外的視野非常寬闊，整個客廳的采光也非常好，裝修簡約大氣，讓人看著也十分舒心。

“你家看著好大啊。”文淵不禁感嘆道。

“看著大，其實也就那樣，我倒覺得像你家那樣的平房更好，還有自己的院子。”柳奕辰笑道。

“你的臥室在哪裏呢？”

“走！”柳奕辰向文淵伸出手，文淵卻沒有迎上去，而是岔開話題問道，“你家有幾間臥室啊？”

“三間，一主兩客，我睡客臥，另一個屋子沒人，平時就是堆放雜物的。”

來到柳奕辰的臥室，卻不像文淵想象的那樣，一進門右手邊就是個書桌，最裏面擺著一臺電腦，另一邊堆滿了學習用品，左手邊是個衣柜，正前方是個靠墻的雙人床，整個屋子四四方方，看起來并不像文淵臥室那般擁擠。

文淵不禁感嘆道，“你的書就這么點嗎？”

“都在另一個臥室呢，我不喜歡自己睡覺的地方堆太多東西，”柳奕辰害怕這句話引起文淵誤會，便又連忙解釋道，“主要是有地方放，我就沒放我屋裏，我屋裏都是高中的書。”

文淵點了點頭，“那我們在哪兒學習呢？”

“你想在哪兒就在哪兒，反正我爸媽也不在。”

“那就在你臥室吧。”

“行！”

這倆人湊得近了，氣氛也就起來了，柳奕辰不禁有了一種十分奇妙的感覺，面紅耳赤，燥熱得很，學習也突然沒了興致。

“文淵，我問你個事啊。”

“啥事？”

“你覺得，兩個男生牽手，會不會別扭呢？”

文淵停下了手中的筆，以為是在說他之前跟柳奕辰牽手的事兒，于是回道，“不知道啊，你覺得別扭嗎？”

柳奕辰搖了搖頭，“不別扭啊，有什么好別扭的。”

“那你還問我。”

“我想，再牽一下你的手，可以嗎？”柳奕辰笑道。

“可以啊。”文淵若無其事地將手伸了過去。

可柳奕辰卻突然覺得怪怪的，雖然手是拉上了，但似乎文淵的意思比之前差了點。文淵依舊專註地看向課本，都已經這個樣子了，文淵竟然仍然可以波瀾不驚？難道他對自己的感情，只是兄弟間的那種，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多慮了？

柳奕辰故意和文淵十指相扣，想看看文淵的反應，結果不出意外的，文淵依然是毫無反應。

“你看書這么專註啊？”柳奕辰笑道。

文淵哪裏看得進去，一切本就是強裝的罷了，“嗯，習慣了，你試卷的錯題看得怎么樣了？有沒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沒，沒有，我看得懂。”

“那就好，我去趟洗手間，你繼續。”文淵急忙起身跑了出去。

柳奕辰不禁有些落寞，是不是文淵太單純了，他還不明白這種情感呢？也不至于吧，都是上高中的人了，怎么會不理解這種感情呢？又或者是文淵他只是不善于表達，所以總是試圖迎合自己？可是這種愛真的不好說出口啊，又是在這種關鍵時刻，那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呢？得到文淵的回應？得到文淵的表白？讓文淵陷入感情的沼澤，從而影響學業？這種后果是他自己這個年紀能承受得了的嗎？思前想后，柳奕辰重重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真不該胡思亂想！一年半都過去了，還在乎這點時間嗎？好好學習，將來可以和文淵上同一所大學才是正事！以后還怕沒機會說嗎？想到這裏，柳奕辰總算是平覆了自己的心情。

而文淵跑到洗手間，連忙打開冰冷的水流沖洗了一下臉，對著鏡子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分明也感受到了柳奕辰的那種炙熱和渴望，卻又選擇故意無視，他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控制不住，真不知道這樣的獨處，倆人后面還會發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