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歡歡就像個沒事兒人似的, 把地上的碎片收拾進垃圾桶后，又去廚房投了拖把出來，這種房子的廁所太小, 連個拖把都不好投。

胡新月想走, 卻不好跟張開行那樣完全無視劉歡歡，便開口跟劉歡歡打了個招呼, 推開門正準(zhǔn)備走，劉歡歡卻喊住了她。

“胡經(jīng)理,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她放下了拖把, 右手很自覺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臉上的表情, 不僅沒有一點自卑，反而還很自信。

胡新月?lián)u了搖頭, 這個時候的社會風(fēng)氣正是往開放過渡的階段，像劉歡歡和劉晶晶這種趨炎附勢傍大款的，任誰知道都會罵一聲不要臉, 可放到二十年后，多少女孩子一畢業(yè)就進了整容醫(yī)院, 貸款整容找金主還貸, 這些東西完全用金錢衡量的時候, 也就只是一門買賣生意了。

劉歡歡冷笑一聲, 顯然不信胡新月的反應(yīng), “我跟你一樣, 也是農(nóng)村出來的, 不過我命不好，沒有胡經(jīng)理那樣有本事還顧家的老公，我是嫁了個病鬼沖喜進的城, 結(jié)婚沒兩年那病秧子就死了，我成了寡婦，公婆要我替他們養(yǎng)老送終，我答應(yīng)了，他們就把國營飯店這鐵飯碗給了我，本來那老兩口身體就不好，沒了兒子又大悲過度，我也沒伺候兩年，他們也都沒了。”

劉歡歡人長得漂亮，還會打扮，胡新月一直以為她就是二十出頭的小年輕，當(dāng)初劉晶晶說劉歡歡是她堂姐胡新月還好奇劉歡歡是怎么進的國營飯店，現(xiàn)在聽她這么一說，倒也是吃了苦的人。

不過這世上，誰活的不苦，各人有各人的苦法而已。

胡新月沒有說話，劉歡歡也不管她什么想法，自顧自繼續(xù)道：“我去國營飯店的時候，張開行還沒來呢，最開始他們欺負我是農(nóng)村人還是個寡婦，安排我去廚房洗碗倒泔水，最臟最惡心的活兒都讓我干，后來張開行來了，看不慣他們擠兌我一個女人家，才把我安排到了二樓，那些人就開始傳我跟張總怎么怎么樣，我一開始也沒往那方面想，但是聽他們說的多了，就覺得，真要能跟張總有點什么，其實也不錯。”

“剛好，張開行也不是個什么正人君子，一拍即合，說得應(yīng)該也就是我們倆這種情況了吧。”劉歡歡把拖把放回了廚房，又開始收拾桌子上的狼藉，“其實咱們倆目標(biāo)是一樣的。”她說著，抬眸看了胡新月一眼，笑得輕巧卻不輕浮，“咱們都想攀這棵大樹，咱們也都攀上了，只不過……你走的明道，我這是見不得光的。可我這見不得光的，知道的卻比你多，胡經(jīng)理，你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張開行的父母，到底是什么來頭吧？”

胡新月一楞，也跟著笑了笑，劉歡歡說得沒錯，不管是四川小吃的股份，還是后來給蘇向暖認干爹，又或者裝修公司的分紅，她就是想靠著張開行這棵大樹。

于是她也坐了下來，折騰了一早上來找張開行，她也是累得不行，“那你說說，張開行到底是什么來頭，讓你不結(jié)婚就愿意給他生孩子？”

“他爸爸是軍分區(qū)的參謀長，不過他跟他姐姐，都不是參謀長夫人生的，是外頭的女人生完，抱回來給參謀長夫人養(yǎng)的。”劉歡歡跟著張開行，也有四五年了吧，這些都是張開行喝醉的時候跟她說的，零零碎碎的消息拼湊起來，她自己就有了答案。

胡新月嚇得捂住了嘴巴，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是還是有點無法接受劉歡歡的這個說法，“那他的親生母親呢？”

劉歡歡笑了笑，“這間屋子，就是他親生母親的，人早就死了，好像就是人死了，孩子才被參謀長接回了部隊大院，那個時候，張開行都記事兒了。”

這么看來，張開行也是個可憐人了。

胡新月不知道該怎么說，索性選擇了沈默，她不明白劉歡歡為什么跟自己說這些，可是剛才她在樓道裏，確實是聽到劉歡歡說她懷了張開行的孩子。

“我知道，我就是懷了孕，一個農(nóng)村來的寡婦，也進不了參謀長大人家的門，我也沒打算進去。張開行做定了紈绔，就是跟他爸爸對著干，他在外頭女人多得是，要說我有什么特別的，好像也就是我比較懂事兒，所以跟他的年頭最長了。”

胡新月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接了劉歡歡的話，“那你……跟我說這些，是有什么打算？”

“沒什么打算，我馬上也二十七了，女人年紀(jì)大了總是得有個依靠，男人靠不住，就生個孩子靠唄，生個孩子，就算我老了丑了哄不了張開行開心了，那他還是會管著我，我也沒想那么多，就是想拿個孩子拴住張開行這張飯票。”

這下，胡新月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反應(yīng)了。

劉歡歡卻笑了，“你看你，你以為我想干嘛？我在魯陽沒朋友，除了店裏的人外頭能說上話的人一把手就能數(shù)過來，原來晶晶總找我，現(xiàn)在她結(jié)了婚，她婆家人就嫌棄我晦氣，也不讓她來找我了，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雖然我干這事兒不太光彩，但是，好賴咱們都是金河鄉(xiāng)出來的人，也算老鄉(xiāng)吧！”

“算，當(dāng)然是老鄉(xiāng)了。”

胡新月上輩子跟劉晶晶沒多少交往，更是連劉歡歡這個人都沒聽過，不過她多活了幾十年，最明白的道理就是，每個人活得都不容易。

“張開行不靠譜，他就沒想往正道上干，不過他長得好，家世也好，先前你認識那個千金小姐夏冰，就是看著他稀奇貼上來的，張開行要想順著他爸爸好好過日子，當(dāng)時就哄著夏冰結(jié)婚了，也不會故意把婚事搞黃。”

“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