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葉落而知天下秋。
蕭傳玉上任十天后，上書舊賦役制度的難以為繼，在朝廷積貧積弱的局面下，建議朝廷推行新的國策。新科進士們也紛紛上書，勸行新策。反對的聲音也很高，祖宗之法不可變什么的。
每日上朝，爭議的焦點便是新政與祖宗之法的權衡問題，聽得我耳中生繭。
“他姥姥的祖宗之法，我們穆家稱帝不過三代，哪來的什么祖宗？！”下朝后，我狠狠吐槽。
“陛下慎言！穆家新朝不過三代，然而往前追溯，前朝亦是穆家，同為一族，自然也還是有祖宗的。”以天子侍講身份規勸我的，自然是蘇管。
他說的有道理，我只好閉嘴。
從袖中取出蕭傳玉的奏本再看，推敲他建議的新政細節。
“陛下，手絹掉了。”
蘇管俯身撿起地上一條白絹，喊住我。我挪開眼前奏本，就見蘇管手上躺著一條眼熟的潔白手絹，他目光正落到手絹邊角一個小篆上。蘇管心照不宣地遞來手絹，我詫異地接過。應是從我袖口掉出來的，問題是它什么時候跑我袖口裏去的？
想了想那日茶樓，大概是那時候偷偷塞的吧？
我重新將這條不安分的手絹塞回袖中，然而對于蘇管臉上那種“陛下好色成性偷藏男人手絹”的表情，看來也沒法解釋了。
我唏噓著低頭繼續看奏折，蘇管去給我整理書案了。只聽一聲悅耳的脆響，有什么東西掉落地面，發出獨特的撞擊聲。
蘇管驚道：“書袋裏怎么有支簪子？”
我大驚：“摔的是白玉簪？”
蘇管連忙將地上轉圈圈的長簪拾起來，我幾步上前，一把從他手裏取過來，先一眼掃過，沒有斷，再從頭至尾端詳，沒有裂紋，沒有破碎。這才握入手心，長舒口氣：“放書袋裏忘了……”
“這樣質地純粹毫無雜質的白玉，應是極其名貴，而且看色澤，似是年代久遠，想必是珍傳了幾代人。”蘇管拿異樣的眼色看我，“陛下祖上才只三代，往上追溯則需繞過戰火，不像是能傳珍寶下來的。這白玉簪定是出自安穩百代的世家。”再往下，蘇管適可而止，沒有繼續推論下去。
“你這樣厲害，不如推論一下中午我會吃什么吧！”
“陛下的飲食，臣推論不出。”
“那還不去幫我看看午膳怎么還沒好？”
蘇管應聲，出殿去了。
我舉出白玉簪打量，世家真傳，應該很值錢吧。尋了個錦袋，將發簪裝進去，再放進奏折盒子裏。
國策新政的事，非一朝一夕可改，無論是清除障礙，還是新政細節，都需群策群力，反覆斟酌。不可急于求成，也非急成之事。
眼看我生辰臨近，太上皇對于選妃一事依舊執著，我卻不敢再玩失蹤，實則是再也沒有可供離宮出走的條件。京城戒嚴，宮中戒嚴，守備森嚴。我爹雖然沒有責備我出走導致神策軍出動搜尋，卻用了實際行動表明任性的代價是沈重的。
飯菜裏不給肉吃！
更不可能有鹵煮！
我邊批奏折邊嗚咽：“吃不飽，沒有肉，嚶嚶……”
“太上皇也是一片苦心，希望陛下減減肥，生辰大典時的衣裳能穿上身。”蘇管站在書案邊一面勸解一面掀開袖子，露出一只包裹嚴實然而一出現就香氣撲鼻的烤雞腿，他掩耳盜鈴地別過臉，“吃完了再減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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