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不少部下的面,齊雁行也不好多言,嘆道:“邑京不比陵西,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呢。”他頓了頓,又說:“今日無事,我進宮去面見陛下,你也隨我同去。”
提到進宮,陸云川輕撫了下腰間佩的銅魚符,眸中晦澀難辨,“宮中這場火,燒得有點意思。”
齊雁行面不改色,也沒答話。
邑京禁軍軍府素來各行其職,但能接替興武軍左府的也不是沒有,刑燁與蘇晉淮一唱一和,火燒秋月宮的好處便落到了陸云川頭上,行走御前,隨意進出宮闈,他是這場火燒出來唯一的受益人。
縱火人是誰尚不清楚,但陸云川不是傻子,曉得沒有平白砸頭上的餡餅,聽聞調令是內閣下來的,寧愿將他這個遠道而來的陸氏子往御前塞,可見宮中到底亂成了個什么鳥樣。
——
麒華殿外,寒梅凌雪。
殿前站著位窈窕佳人,縷金紅梅曳地裙外罩紫綃云紋斗篷,襯得她面如蒼雪,然而卻不見絲縷怯色。
“卑賤小奴。”她直視著站在門前的安喜,字句清晰,“何敢攔本宮?滾開!”
安喜面色自若,卑順垂首輕輕地說:“長公主恕罪,奴婢自是不敢,可殿內陛下正換藥,開門若灌了冷風,風邪入體,恐傷及龍體,勞煩長公主多等些時候了。”
明夜闌并非是明容晝的女兒,她的生父是雍德帝明殊辰,出生還不過兩月,便趕上帝位更迭,沒過兩年生母體弱病逝,便與明挽昭一同養在了明容晝的膝下。
天子尚且受辱,遑論手中無權無勢的長公主。
明夜闌聽得想笑,面色卻愈發的冷,她狠聲:“自入冬來,本宮屢屢求見陛下,你這臟污東西三番四次橫加阻攔!我知你背后有陸氏撐腰,可那又如何?今日.你若再阻,本宮便即刻出宮去到國子監門前陳情,要滿朝文武天下百姓皆知,你——”
她纖指如雪,定定指著安喜,一字一頓:“囚天子!逆尊卑!”
安喜眼神微變,國子監裏多是滿心壯志凌云的學生,若長公主當真破釜沈舟,此刻陸蘇對峙的時局便會頃刻間變化,甚至是坍塌。
“哎喲。”安喜似惶恐般躬身,“這話可不敢亂說,奴婢對陛下忠心一片……”
他話音未落,驀地瞧見由遠而近的紫袍,繼而又見齊雁行身后跟著的陸云川,眸光倏爾一暗。
自安干帝去后,新帝便在內侍的挾制下鮮少露面,防的是誰?
防的便是齊雁行這軟硬不吃的瘋狗!
防的是昱北與陵西聲勢顯赫的軍馬!
明容晝一力提拔齊雁行拉攏昱北,又有蘇晉淮等文臣扶持,便已令陸佐賢等人動了殺心。若非明挽昭生來體弱又是早夭之象,當年他出生那日,便該是明容晝的死期!
“問長公主殿下安。”齊雁行權當做沒瞧見安喜。
待陸云川見禮后,明夜闌說:“二位大人不必多禮。”她瞥了眼俯首低眉的安喜,“二位大人也是來求見陛下?恐怕得先驅了看門狗。”
齊雁行眉心微蹙,便聽得陸云川輕飄飄地說了句:
“趕狗不太會,殺狗——倒是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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