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時長街上攤販一個挨著一個,叫嚷聲不斷，各色小吃的香味撲鼻而來,姑娘們的胭脂水粉味夾雜在里頭,熱鬧非凡。只見商販捧著一個玻璃瓶在人群中高舉，吆喝道：“這可是今早從西洋國剛運來的香水，姑娘們不瞧一瞧？”
那幾個年輕摩登女孩互相嬉笑著推搡,對商販揚眉道：“叫什么姑娘，現在都流行叫女士?！?
商販哎呦一聲作勢拍打自己的腦袋，“瞧我這張嘴，女士們聞聞,約會時噴上一點,保準對方就算是天仙也得拜倒在石榴裙……”
香水眼瞅著快要推銷出去，忽然長街里跑過一個小報童，手里攥著一疊新報紙，大聲叫嚷道：“喬老板的新戲！火熱開演！內部票只限五十人！”
喬老板三個字一出，街上年輕男女頓時擠作一團,瘋狂地撲向那名小報童，眼底狂熱,激動地大喊：“我要！快給我一張……”
商販捧著香水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西式餐館二樓窗邊,王慶諂媚地替眼前坐著的男人夾菜,聽見外面過分熱鬧順便讓服務生關上了窗,解釋道：“許是喬老板的新戲開演,眾人都發了瘋著了魔?！?
包間內十分安靜,王慶被吩咐照顧好的這位男人少言寡語，身形英俊挺拔，一雙如寒潭般的星目直直望過來，威懾得厲害,他的嘴角緊抿如平線，從進來坐下就沒見笑過，看樣子性格冷肅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早聽聞這位晏先生是個厲害角色，名下廠子開到了西洋，碼頭上泊著的貨船十里有□□都貼著晏家字號，單打獨斗還能走到如今這地步，手腕實力不容小覷。
晏牧淵的視線絲毫沒落在盤中菜上，也不在意什么喬老板，只沉聲問：“這批貨你是要，還是不要？”
各方有各方的規矩，更何況如今局勢動蕩，江城上下都不敢輕舉妄動，頭頂上還排著一個人呢。
王慶支支吾吾，臉上擠滿笑容，“要是一定要的，只不過還請晏先生能從中周旋一二，碼頭上的事情，我們也插不了手啊。”
晏牧淵皺眉，惹得王慶肩膀一縮。
男人問：“這江城碼頭誰有這么大的權力，竟一人把碼頭都給占了？”那冷凝目光一掃，語氣中帶著懷疑。
王慶幾乎坐不住，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不敢說出那人名字，只用手指往樓下一劃，“晏先生恐怕對江城還不太熟悉，這里……”王慶聲音壓低再壓低，仿佛蚊語：“都是那位說了算?！?
晏牧淵手指搭在桌邊一敲，灰色西裝下褲腰旁突出一個窄長形狀，王慶頓時嚇得六神無主，連連擺手道：“晏先生信我，真不是我們故意為難……”
晏牧淵打斷他的哭喊，眼底透出不耐煩，轉而從喉嚨處嘆出一聲：“喬老板？”
王慶忙不迭地點頭，晏牧淵讓服務生打開窗戶，看著樓下依舊亂作一團的眾人語氣強硬霸道，透著蠻橫，“擋著我做買賣，這碼頭我還偏就要定了，再一手遮天也不過是個唱戲的戲子，下九流?！?
王慶聞言顫抖著手，一聲也不敢附和，只道：“晏先生，喬老板的戲位有數，我也不敢保證能搶到，您自個兒想想辦法？”
晏牧淵不理他徑直起身，兇悍身形靜立，分明是生意人，卻讓王慶無端想起土匪二字，等到男人離開，他才軟在椅子上重重地松了口氣，心有戚戚道真是個狠角色，不知道這人與喬老板對上，誰能咬下誰的一塊肉。
入夜華燈初上，梨園外停滿了汽車，一輛接著一輛快要擠到街對面去，內里更荒唐無比，只見無數金銀珠寶不要命地往空曠戲臺上扔，底下坐著的生臉公子哥兒對著后臺大喊：“喬老板，再演一出！”“喬老板！剛才那曲兒根本沒聽過癮?。∥矣绣X！”
周圍人看著眼前鬧劇卻一個賽一個的沉默，各個都坐在茶桌旁靜靜端著茶杯幸災樂禍地看著那吵鬧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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