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怪客
x|||||鬼坊集沒有正門,我們從廟裏進來,實際上是穿過了一堵墻。這應該是鬼打墻性質的東西,只是真實的鬼打墻撞上去后能否穿過我也不知道,反正此時我們進來方向的那堵墻漾起了一圈圈波瀾,就好像石子被擲如湖中,波紋向周邊擴散。
一個瘦高人影,穿著民國時期的長袍,兩袖敞口寬松將雙手遮住,頭上戴了一頂竭力下壓遮住臉的草帽,衣領也高高的遮住了脖子,從正面看著人,瞧不見絲毫膚色。
我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是轉眼珠子看身邊的亡魂,那臉色都泛起了青,這是白到極致才有面皮,他們對這人十分畏懼。
趙得祿帶著聽戲時同坐在太師椅上老頭老太太迎上去,只是少了三個人,這少掉的應該就是四大家族的老人吧?他們也不敢見這位怪客。
“還不到日子,您就來了,可有事么?”語氣不算恭敬,這人應該不是倌人的上級,卻偏偏透著一股畏懼的意味在其中。
怪客不答話,只是用草帽下我看不到的雙眼盯著他,畢竟趙得祿太矮了,站在怪人面前,他不需要將草帽抬起也能看到。
“您現在點人頭么?好像沒有陰壽到了的。”趙得祿有問出一句。我身不能動,心卻猛地明悟了這人的身份,陰差。
上次跟緒興昌說沒見過陰差,其實還真見過一次,在杏橋村是爺爺講新死的少女的魂拘出來將李冉填進去,就是想讓陰差將她拘走,那夜我就和虎子趴在不遠處看。
也是四個兇神惡煞,走起路來搖搖晃晃恨不得見誰就咬上一口的赤膊大漢,手上還持著鐵鏈枷鎖,好似隨時要拘人一般的模樣,可他們夜裏在墳中行走,又是陰魂性質的存在,一般人看不見他們,也不知道做出那種惡相給誰看,爺爺說普通陰差就是那副樣子,好比如今流行的黑社會。
光膀子帶紋身掛著狗鏈粗金鏈子的一半都是小地痞流氓。穿西裝出入茶樓會所的才是有錢又敢打敢殺的黑社會。
這樣的說法換到地府公務員的身上確實不妥帖,那還有個確切的,如今這位陰差,就是緒興昌類型的特警之流,他要從倌人手裏接走享盡陰壽的亡魂,一來倌人狡詐難打交道,再一個亡魂以鬼身在人間留戀了好久,也不如新死時對陰差有畏懼心態,所以這種陰差比較精干威嚴。
至于拘李冉的那一種。城管?協警?不外乎此流。
趙得祿問他是否接亡魂,這草帽陰差[[[[[[他帶個草帽干嘛?
草帽陰差說話,平平靜靜,平靜到有了幽與沈的,如九天外飄來的虛無之音,他說:“這裏有人味。”
趙得祿毫不緊張,老油條子的賣相:“您說的哪裏話,這是土地廟,當年的土地爺被游神趕走,我見陰宅空著,便擅自用了讓亡魂們都出來舒坦舒坦。既然裏土地廟近,偶爾有來上香的,自然就傳過來人味。”
“你說謊,這裏有人。”
“您逾越了,這是在責難我?”矮小的趙得祿挺直了腰桿,帶著討好笑容的臉冷起來,雖然身形還是卑微,卻無端的發出一股威嚴,他身為倌人這么久,在土地廟開集的日子隱隱以他為尊,就算是頭豬,也能培養出上位者的氣勢,趙得祿一發彪,確實很有威懾力。
草帽陰差的回答更干脆,他甚至沒有說話,抬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趙得祿踹飛,矮胖的身材高高飛起又重重落下,最后還在地上彈了兩下,草帽陰差這時才答道:“對,我在責難你。”
剛才站在趙得祿身后的應該也是倌人,他們面色惶恐,紛紛跑去扶趙得祿,嘴上卻說著討好的話,不外乎是這些年殫盡竭慮,煞費苦心的打理亡魂,希望大人看在往日相交融洽的情分上饒一命云云。
趙得祿被扶起,他不是人自然不會流血,卻好似從水裏撈上來一樣全身都濕乎乎,尤其是剛才趴著的地方,留下一個人形的水印子。
陰氣被打散了,不能再維持人形,陰差這一腳踹的真夠狠。
有這必要么?大家同系同屬,趙得祿又沒有被他抓住真憑實據,無非是略帶怒意的問了一句居然就被打成這樣,而且趙得祿也不是傻子。
我從不敢對五乘說:你他嗎在欺負我!說了他欺負的更狠,我也沒有任何能抗拒五乘的能力,除非我腦袋發昏被欺負的狠了,趙得祿敢質問陰差,應該是吃準了他不會對自己動手,要么就是趙得祿控制不住怒意,但他這老奸巨猾,唾面自干都不是問題,絕不會控不住情緒。縱叨叼號。
果不其然,趙得祿被同伴扶著,臉陰的好像暴雨前的天,他撫掌狂笑:“好好好,好威風,好煞氣,官不大官威卻大得賽過閻君,既然您覺得這裏有生人,那你就找吧。”
草帽陰差漠然道:“善,所有亡魂,一字排開。”
趙得祿冷哼一聲,剛準備邁步的亡魂沒一個敢動。
新官上任,下屬在老領導的帶領下集體抵制,草帽陰差面臨的就是這種窘況,可他不生氣,徑直走到最近的亡魂身邊,看不見眼睛卻都明白,他在陰沈的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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