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級的最后一個學(xué)期，一切像被按下加速鍵。春高后不久，宮侑得到了大阪體育大學(xué)的提前特招名額，宮治則婉拒了，他打算考食品相關(guān)的專業(yè)。好在鈴木通過了京都大學(xué)的提前招生考試，可以專心幫他補習(xí)。

補習(xí)的隊伍逐漸壯大，先是宮治，然后是松島，然后是排球部的吊車尾們……到后來鈴木一個人分身乏術(shù)，好在竹取和山崎看到這種情況也愿意提供幫助。

就連淺田和鶴見偶爾都能幫三年級的前輩指出錯誤，鈴木老師很是心累。

“在偷懶嗎？”山崎抓到了躲在天臺的鈴木，和她隔開一段距離坐在長椅的另一端。

“……是的，有點太累了。”

“明明之前學(xué)習(xí)那么刻苦沒有叫累過~”

“對我來說，學(xué)習(xí)是一種放松的方式。”曬著暖洋洋的太陽，視線裏的一切都籠罩著柔和的微光，鈴木放松力氣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

“這樣啊……難怪我一直沒辦法超過你。”山崎不能與她感同身受，但對方的回答也解開了自己一直以來的糾結(jié)。她似是抱怨地說，“人類根本達不到這種‘高僧狀態(tài)’……”她看到宮侑鬼鬼祟祟地放輕腳步從邊上走過來了。

山崎雖然內(nèi)心及其鄙視，表面還是配合地捂住嘴表示自己不會提醒鈴木。

鈴木的聲音不輕不重：“沒有那么厲害……如果找不到存在的意義，人總會依賴于這樣耗費時間精力，而且可以及時得到確切數(shù)值反饋的行為。”

山崎看到宮侑霎時變了臉色，她連忙裝作被嗆到的樣子咳嗽起來。鈴木聽見動靜睜開眼睛，剛側(cè)過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的宮侑。

“咳……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咳咳咳……”山崎馬上找借口開溜。

宮侑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挨著鈴木坐到她身邊。

她惴惴不安，想要解釋些什么，但又不知從何說起。他也不說話，于是兩人就像只是在安靜地曬著太陽而已。

“我以后，會打一輩子的排球。”宮侑突然開口。

他直直地看著前方：“不管治怎么選擇，我就是會打一輩子的排球。就算老到牙齒掉光、頭發(fā)掉光，也還是要托出最完美的傳球。

“從中學(xué)開始就已經(jīng)決定了，沒有變過。”

沒有預(yù)想中對方生氣的質(zhì)問，鈴木慢半拍地點頭：“……嗯。”

“所以至少在畢業(yè)進路這一方面，所有老師都覺得我很優(yōu)秀。”宮侑轉(zhuǎn)過頭面對她，開始自賣自夸，“機會難得，讓我這個優(yōu)秀的前輩來輔導(dǎo)你一下，有什么問題大可以請教我！”

“但是，”鈴木感覺似乎被太陽晃到眼睛，下意識地眨了眨，“我的學(xué)校已經(jīng)確定了，專業(yè)也已經(jīng)確定了。”

“我說的是人生，人生的進路啊！”宮侑強調(diào)，“你那才不是個人意愿，你只是在順其自然而已！”

“我……”鈴木下意識地想反駁，卻無從開口。她只能認同對方的說法，“……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你看，所以要有我這樣優(yōu)秀的前輩和你商談。”

“……哦。那宮前輩有什么建議。”

“沒有建議……你那是什么表情？”宮侑看她寫滿質(zhì)疑的臉，不滿地捏捏，在她掙扎著拍開他的手之后才繼續(xù)，“慢慢找，總會找到想要做的事的。鈴木后輩，做人不能這么急于求成。”

被宮侑教育人不能急于求成……鈴木冷漠回答：“哦。”

“好了，今天的商談就到這裏，等你確定自己想要做的事之后記得交作業(yè)。”

“還有作業(yè)？”

宮侑裝模作樣地：“當(dāng)然了，不過這可是很難的作業(yè)啊，考慮到你水平不足，就不給你定最后的時限了，畢竟能完成就很了不起了~”

盡管提醒了自己不要在意對方刻意的挑釁，鈴木還是被那句“水平不足”刺激到，語氣生硬：“我會完成的。”

“那就說定了，不能反悔！”宮侑強迫地抓過她的手與她拉鉤，“勾指起誓，鈴木悠反悔的話——”他拖長聲音，想不好懲罰對方的方式。

“——反正最終解釋權(quán)歸宮侑所有。”他不由分說與她拇指相印，這“不平等條約”就算生效了。

在她氣惱之前，他認真地說：“我會等你。”

人的言語中也許有神奇的魔力，那個更像是小孩子之間玩笑的約定，卻似乎在這一刻產(chǎn)生了真實的、看不見的誓約，牢牢系于她的心臟之上。

“……我知道了。”

·

畢業(yè)之后的春假，鈴木被宮侑抓著逛遍了兵庫的角角落落，有時候會叫上宮治、尾白或北信介。他們吃過味道奇怪的食物、看過劇情感人的電影、在小公園裏踢過罐子，還曾在小賣部門口看小學(xué)男生打了一下午的彈珠——宮侑興致勃勃地參加，然后被打爆了。

那個春假的最后一個傍晚，宮侑問鈴木：“會覺得無聊嗎？”

“嗯？”她反應(yīng)過來對方問的是他帶自己去做的那些事，“不會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