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張晚霽帶著范蓁蓁離開了前院, 兀自穿過抄手游廊,直抵瓊花苑,她不知道寧國公主與其他姐妹正在醞釀著一個(gè)包藏禍心的陰謀, 在當(dāng)下的光景之中, 她的註意力在張家澤這裏。
張家澤在一眾名流之中, 就像是披星戴月, 很多貴女都含羞帶怯地朝著他看, 拿眼悄悄睇他。
范蓁蓁也位列其中。
本來這不關(guān)張晚霽什么事, 但在這眾目睽睽之下, 張家澤朝著她招了招手。
“柔昭?!彼事曒p喚了一聲, 朝著她招了招手,“過來。”
張家澤這一聲不輕不重,正好是眾人都能聽到的聲量。
這一聲讓張晚霽成為了眾矢之的, 一霎地,她感受到眾多覆雜的目光, 儼如箭簇一般, 從四面八方疾射而至, 目光的重量傾軋?jiān)诹怂砩?,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張晚霽亦是真真切切地體悟到了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她能說一聲「不」嗎?
自然是不能的。
因?yàn)橛羞@么多人都在看著,她若是說「不」的話, 就顯得很奇怪,就像是與張家澤在鬧別扭、鬧情緒一樣,看在外人的眼中, 指不定就成了一種撒嬌的行止。
張晚霽不想給賓客留下這樣一種印象, 心中亦是添了一份計(jì)較,張家澤喚她過去, 他這個(gè)行為絕對(duì)是故意為之,他分明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她不過是個(gè)陪襯的,但他非要讓她唱主角。
張晚霽:“……”
她心中是極不情愿的,但明面之上故作淡定,袖了一袖手,以風(fēng)停水靜之姿,徐緩地穿過了人群,緩緩行至張家澤近前,溫婉賢良地輕喚了一聲:“皇兄?!?
張家澤覺得她有些遠(yuǎn)了,招了招手,以溫潤如雨的口吻道:“再過來一些?!?
張晚霽不想離張家澤這么近,但視線抬起之時(shí),卻是撞上了他深沈黝黯的視線。
青年的視線,雖溫和,卻頗具一種威壓,張晚霽與之對(duì)視時(shí),竟是感受到了一種莫能言喻的壓力。
她薄唇輕輕抿成了一條細(xì)線,在當(dāng)下的光景之中,輕輕地袖了袖手,頓了一下,適才緩緩地行前數(shù)步。
張家澤揚(yáng)起了一側(cè)眉心,淡笑一聲,道:“柔昭這么怕我嗎?”
——你覺得呢?
張晚霽心中腹誹了一句,但明面上仍舊維持著嫻靜婉約的面容,很輕很輕地?fù)u了搖螓首,道:“皇兄這廂是說笑了?!?
她從袖裾之中摸出一柄骨質(zhì)的團(tuán)扇,輕輕掩住面容,夾翹的睫羽在鎏金色的空氣之中扇動(dòng)了一下,溫然一笑道:“今兒是父皇為皇兄覓良緣的日子,此宴之中,名流姝色頗多,愿皇兄能夠采擷一枝,了卻父皇心頭一樁大事?!?
這番話說得行云流水,幾近于無懈可擊。
似乎是后半截話,真正戳動(dòng)了張家澤的某一根心弦,他淡聲笑了一下,隨手折起近旁花架之上的一枝花,朝著張晚霽行近了前去。
張晚霽眸睫輕輕顫動(dòng)了一下,下意識(shí)停止了動(dòng)彈。
青年高大冷峻的身影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籠罩住了她,教她絲毫動(dòng)彈不得。
一抹溫涼柔潤的觸感,落在了她的鬢角之間。
她視線徐緩地上挪,很快地,就看到了張家澤纖細(xì)直長的手指,輕輕捻著那一枝花,簪在了她的鬢角處。
與繁花一同落下的,還有他溫?zé)岬耐孪ⅲ约暗蛦〉纳ひ簦溃骸拔倚闹幸呀?jīng)有一枝姝色,其如松間清泉,如江上清月,在這個(gè)人世間之中,無人能擷,是此宴之中的任何姝色都不能并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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