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跟碗邊兒觸碰,“?!钡囊宦暣囗?,讓那美人都隨之抖了一下,似乎是意識到了害怕,想到了曾經有關姥爺的若干傳聞,再不敢如之前一般自在,忙低聲應“是”,匆匆離去了。
除了那個被丫鬟提著的食盒帶走了,這桌上已經擺好的碗碟,包括那一碗銀耳羹,都沒再收拾。
銀耳羹還冒著熱氣,那香甜的氣息實在是誘人。
窗外的風更大了,桃花被垂落,有花瓣落在了窗內,落在了信箋上,落在了碗中……
看著她離開,房門關上,外面再無聲音,王沖之又拿起了勺子,攪拌著那一片片桃花瓣,一口口吃下了這糖分不多的銀耳羹,連著那一片片桃花吞吃入腹,咽下溫熱,若有余香回味在唇齒間,淡淡的甜竟成了長久的甘,可若再仔細回味,竟然又覺得苦……
是誰愛吃這樣少糖的呢?
是誰曾說,怕自己吃成一個大胖子呢?
是誰……
“婉婉……你后悔了嗎?”
他當初不敢問,一直不敢問的話,這會兒問出來,可能回答他的人已經不在了,唯有窗外風聲,拂花若有語,落英且回聲。
“我后悔了……真的、悔了……”
那一樹繁花,朵朵非她,便是再多,又有何益?
那剎那的怦然心動,再難重現,王沖之是真的后悔了,他其實也不是不能等的,不必那么急切,也不必……他的一生,本來不必過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他本可以……
為什么呢?為什么父親就非要去博一個“從龍之功”?用全家做註,就是為了這樣一個結果嗎?
他不如王允之,撐不起王家,再難到曾經的局面,他的一生,仿佛都要在懊悔之中度過,懊悔自己的才學不如兄長,懊悔自己不能撐起臺面,懊悔……他曾負了婉婉。
若有來生,可能再許?
她怕是不愿了吧,她那個人,看著總是高高興興的,仿佛什么都能與你一同,可心底裏,最有主意,那曾經笑著說出來的要求,曾經好像是可以不當真的玩笑,最后都成了真。
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要如何兩寬,如何歡喜?
愛而悔,悔而恨,她為何就不t能同別人那樣,只要她稍稍理解,只要她……只要他稍稍耐心,便是才學不如兄長,他也不是不能重回望京,原不必那么急的,他的父親,本來也沒指望著他如何,又已去了,他何必要賭一口氣,非要證明自己呢?
王沖之,一生一女二子,官至六品,因少年紈绔之名,中年回歸仕途,又有“浪子回頭”之譽,卻因才學官聲平平,始終不得留名。唯有兩個方子流傳后世,一為琉璃,一為肥皂,頗得一時之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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