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米公公一棍掃來的同時,原玄都心裏猛地騰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那棍子來勢洶洶,殺氣騰騰,本來應該讓人感到很畏懼、很害怕的,但他非但沒有這樣的感覺,相反還覺得很空蕩,很無趣,提不起斗志來。
空,就是什么都沒有。
可那棍子如此有力的迎面落下來,正要打在他的身上,如何會是空空蕩蕩的呢?
——還是說,在無數風刀霜劍襲身之后,人們總是難以遏制的感覺到無盡的空虛和寂寞。這就是淮陰侯創造“朝天一棍”的契機嗎?
原玄都當然不知道真相,他只知道一件事——因為功法的特異性,他只要開始運轉紅塵心法,剛才那種空蕩的感覺,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因而他臉色絲毫未變,僅將手指往上一抬,便擋住了自上而下襲來的長棍,那棍子打在他修長的手指上,卻好似打在一塊堅硬的鋼鐵上一般,不僅沒有撼動他分毫,正相反,還讓米公公的虎口一陣發麻,心中嫉恨愈深。
他越發逼近過去,用長棍將原玄都困在那方寸之間,而原玄都擋在皇帝的龍床前,此時已是不能再后退半步。
官家坐在龍床上,從他背后抬頭看去,只覺得原玄都頭頂上全是鋪天蓋地的棍影,速度奇快,靈活多變,每一棍只要落下來,似乎都能要了兩個人的命,不由用力抓緊身上的被子,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
但那兇狠的一招一式,每每落到原玄都的身上的時候,便被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過去,他空著一雙手掌,或用拳、或用掌、或用指……明明所用的武功如此雜亂,每一招卻切換得十足融洽,渾然一體,甚至連一絲破綻也沒有!
一滴冷汗,沿著米公公的鬢角滑落了下去。他雖然暫時處在上風,卻全然不知道該如何將其打敗,亦無法越過原玄都攻擊皇帝,而時間拖得越久,諸葛正我隨時都有趕回來的可能,他若是出現在這裏,自己只怕就是在劫難逃了!
想到這裏,他下手愈發狠辣,棍影如雨般落下。或許是因對戰愈久,原玄都氣力不濟,動作漸漸慢了下來,米公公看準時機,假意以棍尖打他肩膀,實則將長棍一橫,用力向上一拋!
原玄都察覺他毫無道理的突然變招,目光果然下意識的追隨而去。就在他抬頭的剎那,米公公上前兩步,忽然抬起左手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輕輕一劃——
原來,他最強的一棍,從來都不在棍上,而在手上!
劃完這一棍之后,米公公本來就應該退開,站定,欣賞原玄都慘敗的模樣。因為對于他們這樣的高手來說,敗就只有一個結局,敗,就是死!
但他并沒有退開,因為原玄都的眼睛還望著頭上,一只手卻已經背過來,夾住了他的手指,就好像之前擋住他的棍子一樣輕而易舉,游刃有余,一股風雪一般冰冷的內力順著他的手流入米公公的體內,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身體頓時僵住,一時之間,竟是動彈不得。
隨后,他看到面前的青年人低下頭來,對著自己微微一笑:“原來,這就是你的朝天一棍啊。”
他說著,竟也將空著的另一只手伸過來,抬手在米公公的胸口上劃了一下,動作和他剛才所做的,分毫不差。
米公公瞪大了眼睛。一開始,他甚至沒有感覺到疼痛,因為那流遍全身的冰冷完全麻痹了他的感官。但他低下頭,卻能看到自己胸膛上多了一道鮮艷的劃痕。然后,血流了出來,血仿佛無窮無盡一般,不停的流著。
一切都空了。
再然后,他就倒了下去,再也沒能起來。
“你也會用米蒼穹的朝天一棍?”這是原玄都走到面前來給自己把脈的時候,官家問他的話。
“我不會啊,我只是學他。”原玄都十分光棍的回答。“我用的其實是小無相功。”
無形無法,無我無相。
小無相功只得模仿其形,根本功法還是他自身的武功,但今上當然不懂這些。在他看來,原玄都不過是同米公公交過一次手,就已經學會了對方最得意的武功,并且輕而易舉的用這招殺了他。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書友正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