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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玲瓏骰子安紅豆一九六：故趙（2 / 3）

呃。

張嫣手中的茶盞歪了一歪。

自十年前隨父押解入長安，不聞翁主此稱，已經(jīng)久矣。驟然聽到這個離她已經(jīng)很遠(yuǎn)的稱呼，不由愕然，“恕我惶恐，不知先生是……？”

“翁主記不得老夫了么？”來人呵呵大笑，撫過胸前一把長長的胡須，“也是正常。翁主離開趙地的時候不過六歲，據(jù)如今已經(jīng)有十年了。”聲音已經(jīng)帶了些微慨然，正色道，“老夫孟舒。”

“呀。”

張嫣愈發(fā)瞪大了眼睛。

她是知道孟舒這個人的。

她的先祖父故趙景王張耳舊與陳余同為魏之名士，素有能夠招來千里之外的賓客的美名。秦末天下大亂，先祖父先從陳涉，審時度勢，北略趙地，后轉(zhuǎn)投漢室，以功封趙王。最鼎盛的時候，門下有賓客濟(jì)濟(jì)將近千人。

漢五年，張耳病逝，謚為趙景王。其子張敖繼位，就是她的阿翁。四年后，先帝得知趙相貫高謀反，大怒，命有司從速逮捕阿翁及謀逆眾人。消息傳到趙國，之前預(yù)聞此事的十余人皆爭自剄，唯以不愿讓阿翁蒙此不白之冤故，于是轞車膠致追隨阿翁去長安。

貫高與獄史對質(zhì)的時候，只是道，“是我們這些人做的，趙王實(shí)在是不知道。”，獄吏刑罰數(shù)千次，貫高終究沒有翻供。

后來，先帝命中大夫泄公問案，問貫高，“張王果真有計謀么？”

貫高道，“人情寧不各愛其父母妻子乎？如今，我的三族都要亡了，難道會以張王換我的親人么？只是張王實(shí)在不曾反。”泄公以此回報先帝，先帝于是赦免了阿翁。又因?yàn)橘澷p貫高為人重諾，讓泄公告訴貫高此事。

泄公于是再一次去見貫高，告訴他說：“張王已經(jīng)被放出來了。”

貫高歡喜問道，“吾王真的被放出了么？”

泄公說：“然。而且陛下贊賞你的義行，也赦免你了。”

貫高慘笑。“我之所以沒有去死，只是為了表白張王實(shí)在不曾反過。如今我的王已經(jīng)釋放了，我就算是死，也不遺憾了。為人臣有篡殺之名，再也不能替君上做事，縱然陛下不殺我，我心中也愧於。”仰面而死，名聞天下。

先帝下詔，趙國群臣賓客有敢追隨阿翁的，皆處以族刑。詔令如此嚴(yán)峻。卻依然有十幾個賓客甘愿自髡鉗為家奴，從著阿翁入了長安。縱是劉邦，也不得不賢贊趙王賓客的忠義。下詔封了這些以鉗奴從張王入關(guān)的人官。

而孟舒，便是當(dāng)初自髡鉗隨趙王入關(guān)的賓客之一，如今拜為云中郡守。

“原來是府君大人。孟大人請起。”張嫣虛扶一把，“我阿翁早已經(jīng)不是趙王，這個翁主的稱呼。孟大人還是不要叫了罷？”

孟舒順著她的勢停住，意味深長的笑笑道，“說的也是。如今翁主早已經(jīng)是大漢皇后，這翁主一名，的確是不提也罷。”

他退后一步，重以大禮參拜。“臣見過皇后娘娘。”

電光火石之間，張嫣思緒翻動，終究是受了他的全禮。沒有回避。

那些前塵往事已經(jīng)過去十年了，她的阿翁在被罷黜為侯之后，散盡門下賓客，孟舒也已做了十年的漢臣，與她這個故趙翁主。早已經(jīng)沒有什么聯(lián)系。卻在此時此地，以此敏感身份出現(xiàn)。以翁主此稱呼之，所為何來？

“孟伯伯是怎么知道我的蹤跡的？”張嫣淺淺微笑，漫不經(jīng)意的問道。

“慚愧，娘娘潛居于云中治下半載，孟舒竟是一直不知。直到月前，侯爺派人到云中知會于我，我才知道此事。

“我阿翁？”張嫣面容怔忡，很是訝異。

她實(shí)在沒有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

“是。”

“你是說，”張嫣的杏核眼眸微微的瞇起來，“當(dāng)日之事，也是我阿翁的意思？他希望……”

張嫣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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