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張嫣笑了起來,起身道,
“這些日子多謝馮御醫了。我留在這兒也將近一個月了,也該回去了。便想著趁這兩天天氣不錯,趕緊上路。這個孩子,陛下和我都很看重,也請馮御醫多多費神些”
馮術恭敬拜道,“謹敬諾”
郎中騎將沈莫護持著張嫣乘坐一駕雙馬桐油青蓋馬車,一路從潼關回返長安,每日日出而行,近午而止,行程放的十分緩慢,足足在路上走了大半個月,終于到了長安郊外。
這一日,一騎飛騎遠遠的從長安馳道上馳來,見了張嫣的車駕,勒了馬,沈莫和來人了幾句話,便下了馬,到張嫣車前停下,拱手道,“皇后娘娘,陛下親自出城來接,車駕已經到前頭灞橋了?!?
車中,張嫣怔了怔,唇角輕輕翹起,“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又道,“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快點過去了。別讓陛下他們久等了”
沈莫低頭輕笑了一瞬,抬頭道,“諾?!?
馬車果然便行駛的輕快起來,青色帷簾輕輕動蕩,映的張嫣的面色嬌艷如花。石楠在車中伺候,笑著道,“皇后娘娘,大家可真是心疼。”
張嫣嗔了她一眼,“胡什么呢?”
她輕輕打開馬車的帷簾,從車窗中望出去,灞水兩岸青青柳色很快便映入眼簾之中。一泓石柱墩木梁橋飛跨于灞水之上,皇帝大駕鹵薄和皇后儀仗陳設在灞水對岸,威嚴赫赫,騎著飛云在最前方的劉盈,將歲月等候成一種堅守的姿態。
“大家,”管升見了遠處馬車在馳道上揚起的煙塵,精神一震,連忙提醒劉盈,“皇后娘娘已經是到了。”
劉盈策馬“吁”了一聲,飛云撩起蹄子向來路奔去,直到張嫣馬車前方停了下來,
“阿嫣,”
“舅舅?!?
張嫣探出車簾,喚道。
灞水兩岸,侍衛儀仗眾多,緘默無聲,張嫣執著劉盈的手走到灞橋上,唇角不自禁翹的老高,口中卻嗔道,“我待會兒就回去了,做什么還要擺出這副陣勢來?”
多日不見,劉盈早已十分思念妻子,如今貪看妻子的容顏,不肯錯眼,笑著道,“我想著能夠快點見著,便出來了?!?
一泓灞橋如飛虹,不僅見證離別,也見證重逢。張嫣抿唇低首淺淺微笑,只覺得甜蜜的滋味在心頭泛開。灞橋兩岸,郎衛披堅執銳,儀仗擺出車馬,將灞上護衛的水泄不通,獨留跨于其間的灞橋,只他們兩個人站著。灞水從橋洞之下潺潺而過,映照出二人倒影,執手交扣,情意深長,雖只短暫剎那,亦可彌足一生。
“持已,”張嫣問劉盈道,“記得這灞橋么?”
劉盈憶起少年時的舊事,眸光帶了一分懷念,“記得?!?
長安灞橋曾經見證過他們的愛情,那樣純真摯烈,無望傷感的感情,仿佛還發生在昨日,一轉眼,他們卻已經在一起多年,
張嫣伸手輕輕按住尚未見隆起的腹部,竟是連孩子都有了第二個了。
這座長橋承載過他們太多的悲歡離合,喜怒哀樂,這些記憶鐫刻在這兒,是獨屬于他們的珍寶,不會被流水沖淡,也不會消失于他們的記憶之中。
她今年已經二十二歲了,這個年紀,若是在前世的話,還十分年輕,但在大漢卻已經著實不能算了。如今,站在這座灞橋之上,她今生想要得到一切都得到,平安富足,仿佛到了幸福的極致,卻在這種極致中忽然生出一種感覺:她一生最精彩的時光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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