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11
十月接近尾聲,很快意大利溫柔冗長的雨季就會降至。
過了一段清心寡欲的養生生活,又是身處西歐最美的城市之一,蘇喬感覺她整個人的道德情操都高雅了上去,不可與那個被齊顏帶壞的蘇小喬同日而語。
沢田綱吉依然很忙碌,其實他踏著夜色歸家的時間不算太晚,按照她從前的作息的話倒是能等到,可現在的她精力不覆,況且蘇隱也三令五申,或電話或短信,勒令她絕對不能超過23點睡覺。好像自從來了老齡化嚴重的歐洲,她自己也跟著過起了老年人士的生活,閑賦在家看養花花草草,別墅最高層外開辟出的暖棚裏,花草名目日益豐富起來。整日窩在房間裏,買了本工具書回來學習意大利語,效率不算很好,因為和作為語言環境的外界交流不算多,和能夠作為練習對象的沢田又總是時間錯開。因此至今也就對幾句日常用語稍稍熟稔些。大概交流障礙也算其中一個緣故,她偶爾才出門采購一次,懶散了不止一個臺階。
廚房裏還放著某日沢田綱吉帶回來的一本食譜,教的都是補身效果良好的湯品。蘇喬一看到就揚起了眉,臉色正常地收納下來,回頭沢田離開了,登時手機通訊錄裏一個回撥,將語氣無辜、死不回頭的始作俑者蘇隱教育了一番。
即使相隔半個地球,這位軍火大亨在繁忙之余仍舊惦念著她的“將幺妹培養成為合格賢妻”計劃。蘇喬自己就是醫生,她的身體狀況當然是她最清楚,該怎么將健康彌補回來,她自己心內有數,這點蘇隱也明白,也就沢田綱吉這樣呆楞傻的家伙容易被蘇隱騙得滴水不漏。
……或許她該旁敲側擊地提醒下他,再回頭翻看一下他和蘇隱擬定的軍火合約,興許就被鉆了空子呢。
提到沢田綱吉,又要繞回先前的話題。因為精力不濟的關系,她很容易入睡,翌日醒來得也晚,典型的早睡晚醒。沢田在她睡后安靜地進入房門,又在清晨她未醒來之前開車駛離別墅,這樣大半個月下來,見面和相處的機會甚少。
開頭是她在深夜的香港街頭偶遇他重傷的父親,后來在進行答謝宴的山頂,沢田家光漏嘴說出了家族名,她記得是……“蛤蜊”?
偶然想起這樁事,于是她在周末難得能見到房主的時候,指著桌上鮮美濃湯中的蛤蜊道:“你是不是很喜歡吃這個?不然也不會連家族名都是這玩意兒……所以我逛著超時看到它就買了回來。”
沢田綱吉先是楞神,沈默,旋即差些抓狂:“……才不是!”
蘇喬波瀾不驚地接受:“噢。”
誤會解除,家族名需要音譯,叫作彭格列,就算是真喜歡蛤蜊那也不會是他,肯定是創立者的問題吧。
沢田綱吉對于百余年前那個創立彭格列的男人意見很大。
雖然沢田綱吉科普得一副謙虛姿態,可蘇喬隱隱明白,彭格列的強盛和它在黑手黨世界裏的地位。蘇隱看好的家族不會只是個小角色。正如沢田綱吉這個人,看上去直白簡單,實際他的腦袋裏裝著什么,也是沒有人能完全了解透徹的。
談起這階段他在為什么忙碌奔波,褐發青年湊近唇邊的調羹一頓,放下,搖頭,微笑中流露出一絲不顯眼的苦意。
蘇喬當時心下了然,只當是事不關己的機密問題,是他不方便透露的家族的事,眼瞼一斂,自然而然地引開了話題。
可現在細細想來,他當時的表情說明的,或許并不是這樣的訊息。
十月份的最后一天,蘇喬獨身前去羅馬大街上某個會館聽dr.斯坦福的英文醫研報告演講,結束的時候會場外陰霾籠罩,天色黯然,走出五分鐘開外,雨線就密密匝匝地掉落下來,扯開雪白冰涼的雨幕。她事先沒有帶傘,被這驟然降臨的潤雨襲擊得措手不及,倉促中躲入沿街店鋪前連接起來的窄廊,雨線被風勾得斜飛進來,濺上溫度冰涼的手背。
蘇喬默然,在雨停止之前,只有就近晃晃以打發時間。
街旁便利店的店員正在貨架間補上貨品,兩人坐班,原本坐在收銀臺后的另一位店員抵不住困倦之意,將看店事宜交托給她后就偷溜到倉庫門后小憩去了。門口響起叮咚一聲,自動門移開,店員忙碌中抬眼,光臨的是一個黑發黑眸的亞洲女孩。
在地球彼岸的異國他鄉見到和自己同樣膚色人種的人,就算不是來自同一個國家,也無端生出股柔軟的親切感。
女店員沖那年輕女孩兒揚起的微笑不僅是職業性的表示而已,謹慎地用意大利語道,“歡迎光臨。”
女孩留著及肩的黑色直發,雙眸黝黑,衣裝簡潔干凈,身上沾著雨水的氣息。第一眼看上去的印象就是黑白分明。一進便利店就受到年齡相仿、同樣來自東亞地區的店員的熱情招呼,蘇喬楞了一楞,頷首,禮貌地回以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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