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38

巍峨的中世紀古堡，及它所佇立的山越，林木，河流，古老的墻面將它們圍合起來，它宛如一座城池，更甚是一座龐然帝國。

車子還疾馳在半山腰的盤山公路上時，透過重重障礙，密密匝匝的林葉間隙，能隱約瞥見那古老的一磚一瓦。而真正抵達正門口，它的全貌展現(xiàn)在眼前時，才能體會到那種瞠目結舌的感觸。

其實這是蘇喬第三次來到這裏了。上回太急了以致于什么都沒能顧上，相較于首次，這次的觀感反而更加強烈。它好像存在呼吸，每一寸土地每一縷空氣中都滿是它吐納而出的氣息；它好像存在眼睛，數(shù)百年來如一日般地恒久凝視。

來不及發(fā)表讚嘆或是感言，比起早早來到但仍徘徊在莊園巨大的庭院中的眾多黑道人士，蘇喬的待遇要特殊得多。彭格列嵐守的車輕而易舉就跨過了旁人望塵莫及的門檻兒，直接進入到了莊園內部，將身后一干兒眼巴巴望著的人全甩到了后頭。

受邀來到此地，卻不能妄動，偌大的城池陰影掃下來，幾乎覆蓋了心臟。彭格列家族總部的赫赫威嚴，竟從還未有一名核心干部露臉前，就已經(jīng)傾軋下來。

獄寺隼人在將她接入總部后，就兩袖清風頭也不回地走了，留蘇喬一人待在一間房間裏。她坐在會客沙發(fā)上打量四周，看得出來有許多斑駁的痕跡，歷經(jīng)風霜和一次又一次地打磨，成了現(xiàn)在的這副模樣。雖不奢華，卻簡雅氣度。嗯，倒是很像那個人。

桌上擺著一套精致的瓷茶壺和杯，看了一下，茶水已經(jīng)烹煮好了，還是熱的。不過倒了一小杯端來喝完的微末工夫，眨眼由背后散射而來的光已經(jīng)折抵，并成了煦暖的金橙色。

門開了，褐發(fā)青年手肘上掛著件風衣，進來時和蘇喬的視線對上：“我本打算一會兒就去找隼人問問的，沒想到你已經(jīng)到了?！?

蘇喬擱下茶杯：“那是他辦事效率高，記得嘉獎他哦?！?

沢田撇下眉，一邊將風衣掛上角落裏的柱形衣架，一邊道：“看得出來喬ちゃん和隼人不太對盤，剛才那句真是真心話？”竟含了絲調侃的笑意。

蘇喬不假思索：“他做得好，他就應得的呀?！?

“好吧。”把羊毛背心下的襯衫領扣解開，沢田用手按了按酸疼的后頸，總算釋緩了一下疲憊。他往外看了眼天色，夕陽為他的臉龐鍍了層蜜，像焦糖融化似的。

“時間也差不多了。請等我一下，喬ちゃん?！?

沢田神色認真地說完，便轉身進了衣帽間。

蘇喬兀自站起身來在窗邊靜待了會兒，窗格鑄造得十分精致，偶爾瞥見窗沿的角落上，還有未化的雪沫，冰涼的濕意觸手可及。這個視角望出去看不見中央庭院，僅能覷得一隅，修剪過的方圃綠蔭廣澤，尚且披覆著稀稀落落的雪痕。似乎并沒有多久，便聽見了身后的動靜。

褐發(fā)青年穿著手工定制的高級西裝禮服，絲光在夕陽照射下格外明顯些，一針一線都精細無比，細致地剪裁縫制成流暢妥帖的這副模樣?？伤Y襯的領子還未扣上，領帶還纏在手心，就急匆匆地走了出來，另一只手裏捧了只大盒子。

蘇喬以為是什么，在他的要求下拆開來看，發(fā)現(xiàn)是件黑綢禮服。

他難得地又顯出臉皮子薄的特征，搔了搔頭狀似羞赧道：“因為上次游輪上看喬ちゃん穿黑色裙子，覺得非常適合，所以這次就擅自……”

蘇喬一邊聽他解釋，一邊將裙子捧起，并抖落開來。確實會是她喜歡的類型。

她抬頭沖他笑了笑，“待會兒就去換上。就算是旁觀，也不能丟彭格列的臉對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睕g田感覺有口難辯。

蘇喬是存心刁難他，此時目標已經(jīng)得逞，唇微微上翹，“你先管好自己吧，領帶都還沒系上呢。”

褐發(fā)青年楞了一下，“誒？”那只手已經(jīng)伸過來。

他們身高并沒有差太多，是那種恰恰好，一抬頭一低頭就能目光相對的差距。兩顆紐扣扣起來是多么快，這時候卻顯得時間無比漫長起來，連呼吸都是如此。然后她突然低頭，趁他還沒反應前就從他手中抽走了那根領帶，微微仰起頭，伸手將它繞過他的后頸。

和她系圍巾的手法比較起來，系領帶就顯得有那么一絲吃力了。但蘇喬不慌不忙地，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做了下來，穩(wěn)妥地在他頸前打了個溫莎結。手離開前捋平了下衣領。

她來回審視了會兒自己的“作品”，眼神讓褐發(fā)青年感到微妙地不自在，想出聲提醒，她倒是先丟下了句滿意口吻的“還不錯”，接著便捧起衣盒徑自去了更衣室。

沢田綱吉于原地揉了揉眉心，莫可奈何地，同時也發(fā)自真心地彎了彎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