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已經(jīng)很晚了，該休息了。”玲瓏經(jīng)過墨燁閣，見裏面的燈還亮著，便走進來，發(fā)現(xiàn)花醉舞依舊坐在軟榻上，手上拿著一本書，她走進一看，兩個時辰，書一頁都沒有翻動過。玲瓏嘆了一口氣，拿過一件外衣給花醉舞披上。

“王爺還沒有回來嗎？”花醉舞將書放下，望向門外。那個女人沒有騙她，已經(jīng)子時了，恐怕軒轅燁是不會回來的了，至于那個雪晴，應(yīng)該早晚會進到這個府裏來。突然之間，她很想回家，回到原來的時空，繼續(xù)過那種被追著交稿的日子，至少那個時候的自己沒有這樣難過。

“也許是有什么事情絆住了吧，王妃莫要太擔(dān)心了，王爺?shù)墓Ψ蚝芎茫粫形ｋU的。”玲瓏生生岔開話題賠笑道，“王妃先行歇息了吧，說不定一早起來就看見王爺在身邊呢，皇上不是恩準(zhǔn)王爺三日不必上朝的嗎？”

“有什么事情絆住了？”花醉舞的笑容泛上繼續(xù)苦澀，她起身走到床榻邊上，又出了一會兒神，拉起被子躺了進去，“玲瓏，將蠟燭全部熄滅，我不喜歡亮著。”

“是。”玲瓏聽話地將蠟燭全部熄滅，卻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怕花醉舞一個人會害怕，便同瑾兒說了一聲之后歇在了外間。

花醉舞翻過身，在黑暗中努力地辨認著周圍的事物，她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伸手推開了窗子。月光像是開閘的洪水傾瀉進房間，也將她淹沒。前世的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黑暗，黑暗的安靜能夠讓她清楚的看清自己，也能想清楚白天裏怎么弄不清的事情。可是，她最害怕的也是黑暗，每到這個時候，她都會覺得孤獨，害怕，無所適從。

“王妃怎么這么晚還不休息？”

“你不也是一樣？”花醉舞看著月光下季風(fēng)溫和的面龐，微微一笑，雙手撐著窗臺就挑了出來，可是她忘記了，她不是前世的簡瞳，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輕便的牛仔褲，所以她從窗臺上狠狠地往地上摔去，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害怕，如果可以這樣就回去，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王妃？你還好吧？有沒有傷到哪裏？”季風(fēng)身手了得，當(dāng)然不會讓花醉舞摔在地上，一時情急他出手抱住了花醉舞小小的身體，卻半天不見她站起身來，只好出聲詢問。

花醉舞睜開眼睛，季風(fēng)心疼的眸子落在眼瞳中，就好像是天際散發(fā)著柔光的星辰落入心海，溫柔了一整片海水。她慢慢抬起手，撫摸上他的眼睛，眼淚不自覺地涌出眼眶，還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是這樣的相遇，讓她經(jīng)歷人生中的第一次深刻的疼痛。

“王妃……”季風(fēng)以為花醉舞是在想念軒轅燁，想要讓她清醒過來，卻被擋住了聲音。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扶我起來吧。”季風(fēng)一開口，花醉舞就從回憶中清醒了過來，她借著他的力道慢慢站直身體，望著園子裏的一棵參天大樹，聲音清冷而飄渺，“我睡不著，府裏不安全，你陪我走走，可好？”

“屬下遵命。”季風(fēng)后退了小半步，讓花醉舞先走了出去。

“王府真大。”花醉舞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王府的花園中，她回頭看著季風(fēng)，扯出一個很是勉強的笑，幾步走到他面前，將他的佩劍拔出來，拿在自己手上掂了掂，很輕，很好。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花醉舞的廣袖翻飛，一把劍在她手中舞出一種濃濃的愁緒，她的身形，她的聲音，她脫口而出的詩詞都傳達出她的心境，疲倦和哀傷。

季風(fēng)看著花醉舞舞劍，雖然沒有什么章法，可是他知道她的劍尖指過的每一個地方，那些園子裏面都住著王爺?shù)氖替€有一個晴明園，現(xiàn)在還沒有人住，但是應(yīng)該很快就有了吧。他的心臟微微抽痛，愛情真的像戲文裏說的那樣說來就來嗎？不過幾天的時間，王妃就這樣愛著王爺了，她那么睿智，難道就看不出自己的處境幾何嗎？

花醉舞反反覆覆將《相見歡》舞了幾遍，覺著沒意思了，便一手提著劍，一手提著裙裾走到季風(fēng)身邊，“我累了，你舞給我看。”

“王妃不愧是東皇第一才女。”季風(fēng)接過劍，向前幾步，“屬下請王妃詩詞一首。”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fēng)，故國不堪回首明月中。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花醉舞的一雙手交迭在身前，夜風(fēng)吹起她的輕紗衣袖，衣帶飄舞在空中，季風(fēng)看著，總覺得她就好像是月宮的仙子，在某個有月亮的夜晚曇花一現(xiàn)。她的詩詞，凄婉哀傷，說不出的疼痛，季風(fēng)手中的劍法也跟著柔和，一招一式，就好像是撫平傷口的溫柔的手。他希望，如果王爺今天真的不能回來，他能夠給予她安全感，讓她可以安睡。

不知道這一首《虞美人》唱了多少遍，也不知道這一支劍舞舞了多少回，直到花醉舞突然地聽住聲音，伸出手去握住了季風(fēng)的手，四目相對，夜風(fēng)忽起，將兩人的頭發(fā)吹起，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