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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前）（1 / 3）

第七十七章（前）

姥姥跟他記憶中的老太太判若兩人。

床褥散發(fā)出一股悶悶的餿味兒，衣服也緊緊黏在身上，汗酸味發(fā)酵，充斥整個小臥室，牛冬冬邁進一步，就嫌棄開口。

“你自己在這待著吧，我要離遠點，太臭了。”

盛尋將目光挪回來，再次看姥姥，她從小到大放在嘴裏都怕含化了的孫子這樣對她，她會覺得不值得嗎？

“干...什么？”

隨著她張嘴，一股腐臭的味道直沖面門，偏癱使她的舌頭也受影響，說話含糊不清的。

“有些犯罪人，是出于罪惡感或者說，要自我贖罪而去犯罪的。”余照翻個身，用臉蹭蹭枕頭，開始犯困，“他自己知道犯罪會受到懲罰，但是他通過犯罪，來接受懲罰，來洗清自己內(nèi)心的罪惡感...”[1]

盛尋站在原地，眼睛裏一點悲憫也無，只是牽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直奔主題：“你知道牛翠英在哪兒嗎？”

那雙渾濁的眼睛望著他，沒有說話。

“她最在意的就是你。”

盛尋極有耐心似的，干脆拽了個凳子坐下來，翹起腿。

“哪怕你逼她嫁了個實在不喜歡的男人，她也只敢在背地裏發(fā)牢騷，當(dāng)著你的面哪敢說一個字？她總說，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兒，就是聽了你的話嫁給盛立業(yè)，毀了她一輩子。”

“有時候我覺得不止是父母對孩子的愛是無私的，孩子對父母也是，牛翠英從小在你家這么重男輕女的環(huán)境裏長大，居然還這么在意你，真讓我覺得難得，她當(dāng)時結(jié)婚那彩禮錢用來給她哥買房了吧？”

“你說她從小到大因為父母偏心受到的那么多怨氣，最后都撒在誰的身上了？”

看姥姥沒反應(yīng)，他伸出手指自己的臉，瞇著眼睛幾乎藏不住寒意：“我，她把氣都撒在我身上了，她靠欺負我來找心理平衡。”

“我要是你，我就勸她自首，以后科技越來越發(fā)達，你說她又能逃到哪兒去？早晚要被抓。”

姥姥的眼睛合上，微微扭頭不愿意看他，盛尋被她的態(tài)度激怒，咬住后槽牙。

“我是找不到她，但是我知道怎么讓她難受，她報覆我，想把我最在意的人殺掉，那我報覆她，我就該禮尚往來。”

床上的人不可置信望過來，眼睛驚恐瞪大，花白的頭發(fā)散亂到臉上被她的汗黏住，喊不出聲，怪異又驚恐的亂叫悶在喉嚨裏。

“我真希望她能來找我報仇，我太想見她了。”盛尋的眼底露出一點濕意，神色無比誠懇，“她害我一輩子還不夠，我人生裏的所有痛苦都是她帶給我的，我真的好想跟她一起死了算了。”

一聲悶響。

姥姥掙扎著摔下了床，原地挪蹭，徒勞用干枯的手蹭地，要去門外找冬冬求救。

盛尋緩慢抬眼，側(cè)臉染上灰沈沈的陰影，太陽照不到的陰暗面，他的瞳仁被上眼皮遮住一點，眼神泛著一股死氣沈沈。

如同惡鬼的表情把姥姥震懾住，開始全身撲騰，發(fā)了瘋往房間外挪。

他蹲在旁邊歪頭瞧，喃喃低語：“你說養(yǎng)孩子有用嗎？你癱在床上有人照顧嗎？當(dāng)時是你勸牛翠英買個小孩的吧？你說，趁著不記事養(yǎng)，跟自己生的一樣。”

他笑出一排小白牙。

“怎么可能一樣？養(yǎng)個孩子也不是養(yǎng)寵物，不只是給他一口飯就行的，養(yǎng)大一個孩子要關(guān)懷，要陪伴還要教育，當(dāng)然了，跟你說這個沒用的。我也不期待你們能有什么愧疚，你們只要能付出代價來就行了，我多疼，她就多疼，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