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此時有個不客氣的人吼了起來，“快過來化妝，別耽誤我的時間。”

顧辰自然不會去得罪這些人，即便他們的態度不怎么樣。顧辰很清楚劇組的生存狀態，雖然決定生死的人是你的導演和編劇，可是能決定你是優秀還是低劣的人確實劇組這些看上去不怎么重要的工作人員。燈光師可以讓你變得像是外籍勞工，攝像師可以讓你看上去胖上數倍，化妝師可以讓你的笑容變得詭異，而服裝師可以讓你整場戲都憋在那裏……所以無論這些人對顧辰的態度如何，顧辰都是微笑著回應。“不好意思，耽誤您的時間了。”

在顧辰的客氣之下，那個化妝師也不好說什么，只好冷冷地說：“坐下吧！”

顧辰看到身邊有另外一個男演員站起身來，衣服和自己一樣，但是明顯是按照他的尺碼購買的。看到顧辰在看那個演員，那個化妝師冷笑了一聲，“知道差距了吧！導演是打算讓他演主角的，結果公司硬塞了個演員過來，讓導演很不爽，所以導演才搞了這么一次試鏡。人家百分百是想捧這個演員上位，你啊，不過是過來陪人家走過場的。看看，人家用的化妝師是最好的，你呢？也就只能在我這樣的小化妝師裏打發了。”

顧辰心裏一涼，但面上卻是不顯，笑著說：“再王牌的化妝師也從小化妝師開始的。”

“見你這么會說法，我也認真點。”雖然化妝師依然板著臉，但是語調明顯緩和了。

見這個化妝師的語調緩和了許多，顧辰便繼續恭維她，一邊恭維一邊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意見。雖然這個化妝師并沒有那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但是基本功還是有的。在顧辰的提示之下，倒是勉強幫顧辰畫了個還算合格的妝容。化妝師自己也很滿意，笑著說：“我說話算話吧！雖然比不上隔壁那位，但是至少還算湊合了。”

“哪能算湊合呢？”顧辰笑著說，“再努力點，日后最佳化妝沒準就是您了。”

化妝師心情大好，“好啊，以后你找我化妝，我不收錢。”

顧辰和化妝師略微寒暄幾句之后，便有人來提醒顧辰要進場試鏡了。那個人看了顧辰一眼，面上微微有些吃驚。等顧辰到了候場區，才知道為什么。原來除了他碰到的那個演員之外，其余參與試鏡的演員多多少少都被服裝師或化妝師給整到了，顧辰雖然不是最好的，但是至少是正常的，難怪那個負責帶領試鏡演員的人略微有些吃驚。

此時顧辰也微微有憤怒，雖然公司高層插手導演選角的確是件很讓導演不爽的事情，但是為了捧心儀的演員上位，用這樣下作的手法未免也太沒品了。雖然顧辰憤怒，但是他已經不是那種毛頭小子。兩輩子在社會上歷練了這么多年，他早就知道公平只是相對的。在自己成為王牌演員之前，被導演輕視實在是件很常見的事情。再說了，導演被迫出這樣的手段就表示這場試鏡并不是他一個人可以做主的，因此才需要將別的演員多多少少做點手腳。想到這，顧辰倒是放下心頭的石頭。不管怎么說，至少進了試鏡間，那么最后成績還是至少公平的。

顧辰的位置排在倒數第一，顯然是個故意打壓的位置。因為試鏡那么多人之后，負責試鏡的人一定會有疲態，因此越到最后，印象分自然越低。而那個導演心儀的演員則被安排在中間靠后的序位上，明顯就是想讓前面出場的“奇葩”們烘托這個人的優秀。再在他身后安排其他的“奇葩”，讓大家加深印象，將那個人的印象分拉拔到最高。顧辰不得不佩服這個導演的社會心理學已經是玩得出神入化，但是顧辰卻不認為自己一定會輸。因為顧辰輸的前提是自己的服裝和化妝依然糟糕，但是自己的服裝和化妝勉強算是不錯的，因此最后登場的顧辰反倒是有呼應那名心儀演員的效果，讓大家對自己的初步印象是良好的。

沒有出乎顧辰的意料，最初進去的試鏡演員很快就出來了，看來指選角導們甚至讓他們表演一兩個鏡頭的機會都沒有。看到這些人沮喪的臉，顧辰也只能自己搖搖頭。由于塞德裏克只是一名預科學校的學生，因此來試鏡的人多是非常年輕的演員。這些人剛剛進圈子沒多久，自然是搞不清圈子裏那些覆雜的整人手段。被人整了，然后又在選角指導們面前丟了人，難怪是這般神情了。

等到那個心儀的演員的時候，他試鏡的時間居然長達半個多小時。排在他后面的幾個演員都嘟噥道“沒機會了”，甚至有幾個人當場就走了。顧辰看到他們沖動的模樣，也只能微微嘆息了聲。他們失去的不僅是這次的機會，以后的試鏡恐怕也不會輕易交他們了。不管結果怎么樣，既然答應來試鏡就應該將程序走完，否則落在那些指導們眼裏就是不尊重和不夠專業。一旦在選角指導們裏留下這個印象，那么以后想獲得試鏡邀請就難了。好萊塢說大其實就只有這么大，大家的圈子又相對規定，一個人在某個圈子裏名聲壞了，很快大家都知道了。而這個圈子又是大家進入導演視線裏最重要的選角指導，得罪這樣的人意味著在比較長的一段時間裏怕是沒有機會了。

終于輪到顧辰了，在助理的指引下，顧辰進了試鏡的房間。這裏已經被布置成教室的模樣，而選角指導、導演和編劇大概五個人坐在一邊。“先介紹下自己吧。”其中一個人說道。

“我叫顧辰，謝謝。”顧辰沒有多廢話，“我來飾演這部電影的塞德裏克角色。”顧辰不會在這個時候當作自己的履歷宣講會，畢竟在座幾個人哪個沒看過自己的履歷，再重覆不過會讓這些人覺得自己過于驕傲罷了,因此顧辰只說明了名字和來意。

坐在中間的那個人微微皺了下眉頭，但是其他人都點了下頭。看來自己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那個皺眉的人應該是對自己遷怒的導演同志吧。對此顧辰只能在心底苦笑，畢竟又不是自己要求塞進這個劇組的。

“我們看過你的履歷，”那個首先發言的人繼續說道，“你在文藝片方面的成就的確讓人矚目，但是《決勝二十一點》卻是一個讓人遺憾的污點。說說看，為什么我們要看你的試鏡表演？”

141試鏡會上的征服

“首先,電影就是電影，不應該用文藝片和商業片來做簡單地區分。任何一個演員，無論是多么優秀的演員，他都會有表現良好的時候和表現不好的時候。《決勝二十一點》是我表演生涯中的一個谷底，我不會去否認,但是我也不認為我會再犯這樣的錯誤。”顧辰首先糾正他們對電影的簡單劃分,如果不這樣阻止的話，那么顧辰的確沒有拍過所謂成功的商業片，那么他就沒辦法去說服在場的這些人。“請不要稱呼我是什么‘優秀的文藝片演員’,我只是一名電影演員。”

顧辰的說法讓幾個人都微微點了點頭，除了那個面色不善的導演。導演冷冷地說：“好不好,要試鏡之后才知道。我們先來試塞德裏克第一次進教室的戲碼。”

顧辰自然曉得這個導演會挑最難的幾個場景給自己，塞德裏克第一次走進教室的場景顯然就是如此。對于電影來說，這是塞德裏克第一次亮相，他能不能讓觀眾記住就很大程度上取決這次亮相。而且這次亮相也是塞德裏克的一次重要內心戲，出身保守家庭的塞德裏克其實是一個內心非常狂野的男孩，因此對來到這所傳統預科學校是心生排斥的，但是出于對父親的恐懼，塞德裏克不得不強迫自己來到這裏。同時，塞德裏克在恐懼和逆反的心理之下還有一點點挑戰心理，他想成為這裏的head boy。總之這是一個非常難以把握的場景，稍不留神就會讓角色出現偏差，甚至造成演出失敗。顧辰多次看過這個場景，也將自己置于塞德裏克的境地去思考過，因此對于點到這場戲，顧辰倒是沒有特別的感覺。不過由于試鏡現場不會有人配合顧辰走場和念對白，因此顧辰必須自己將自己的獨角戲演好，還不能讓現場的人覺得太干，這無疑是一個很難的挑戰。顧辰閉目沈思了一會，醞釀好自己的感情之后，走到了教室前門的位置，然后開始了自己的表演。

邁克爾·霍夫曼對顧辰的第一印象是尚可，但是一聯想到顧辰是公司高層硬塞進來的演員之后，心中頓時就不喜起來。其實這個試鏡會為的就是讓霍夫曼挑中自己心儀的演員，在所有的工作人員的面前。因此霍夫曼才會授意劇組采用一些小手段，果然數個前來試鏡塞德裏克的演員從外形上就很糟糕，再加上他們拙劣的表演，霍夫曼自然曉得他們都沒戲了。而自己看好的埃米爾·赫斯基則無疑在化妝和服裝上就占有了優勢，而且他在試鏡的時候表現也非常出色，在霍夫曼看來，赫斯基拿下這個角色一件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可是他沒有料到的是，即便自己動了不少小手腳，顧辰依然是非常精神奕奕地出現在大家面前，這個初步印象就已經讓不少人對顧辰頗為滿意了。而自己刁難顧辰的場景，如今顧辰也順利且輕松地演了下來。雖然只有顧辰一個人，但是霍夫曼不得不承認自己完全被顧辰的演技給吸引住了。尤其是顧辰故意練出來的英倫腔，完全展示了塞德裏克那外表驕傲的樣子。編劇和原著作者在一旁都微笑著點了點頭，恐怕在他們看來，顧辰已經是最適合的人了。霍夫曼自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顧辰演出完這段場景之后，霍夫曼又淡淡地說道：“我們再試一個場景。”

周遭的人都有些吃驚，試鏡一般就是一到兩個鏡頭而已，但是顧辰卻被剛剛試完整整一個場景。這也就算了，導演居然要試另外一個場景。要知道演員就算熟悉劇本也不可能完整地背下整個劇本，因此才需要演員在拍攝新場景前給演員講戲和熟悉。編劇尼爾·托金有些吃驚地看著霍夫曼，他早就覺得試鏡演員們的服裝和化妝有問題了，獨獨赫斯基是正常出鏡，這讓托金不得不懷疑霍夫曼是不是故意想欺瞞公司只是為了讓赫斯基上位而已。雖然托金知道霍夫曼對公司強塞演員不滿，但是現在這樣故意刁難試鏡演員，傳出去也對導演名聲有損。何況測試玩試鏡一個演員整個場景之后，又測試另外一個場景，這如果被外人知道，霍夫曼在圈子裏的名聲算是毀了。優秀的演員自然不愿和喜歡隱沒詭計的導演合作，電影公司也擔心這樣的導演會不會連累自己的公司……念及此，托金提醒道：“邁克爾，顧已經表演過一個場景了，再表演一個場景的話就有些不適合了。”

“他是一個影帝級的演員，不能用一般演員的標準去衡量。”霍夫曼振振有詞道。

顧辰現在已經百分百的確認這個導演的確不希望自己進入自己的劇組，這讓顧辰很猶豫了。自己是比較光明體面地離開劇組呢，還是大吵大鬧離開呢？最重要的是，接下來的表演該以什么態度去面對？如果自己表現優秀，被選中角色，但是和導演不和在劇組裏是很痛苦的；但如果故意表演失敗，那么“最差男主角”的帽子真的要跟自己一輩子了。不過顧辰也就是轉念之間罷了，他很快決定該怎么演就怎么演，就算導演看不上又如何？頂多是媒體傳聞自己與導演不和罷了，總比再次扣上“最差男主角”好吧？

霍夫曼給顧辰選的下一個場景也是一個非常考驗內心戲的地方，尤其是這段戲應該是塞德裏克和漢德爾特先生之間的沖突高.潮。在這個場景裏，塞德裏克不僅表現出了自己的自負和自卑，同時也展示了自己外在之下的善良。最重要的是，這場戲必須有人和顧辰對手才能順利演下去，否則極有可能被演成一個喜劇。托金聽到霍夫曼挑選的場景之后，不由得暗自搖搖頭。他不看好顧辰能演好這段，尤其是在一個人的情況下。一旦顧辰落選，對任何媒體一說，那么整個劇組都會陷入被動。雖然挑選角色并非精密科學，是沒有法定標準來衡量好與壞的。但是顧辰只需要和大家談談化妝和置裝時的遭遇，再聊聊導演特意為自己選擇兩個場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