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來，自年十三回國，她大半個月沒見陸時城。不見人，他的八卦小道消息倒?jié)M天飛，a大私生子、離婚大戰(zhàn)、中盛意欲并購金達上品、上財經(jīng)雜志談對當下股市看法……令人目不交睫。雜志上他這一期，終于不再是岑子墨撰稿，這些年，別的本事沒有，寫寫文章還算輕車熟路。陸時城曾無意想過，能動動筆桿子，大概是混吃等死的岑子墨唯一能拿出手的優(yōu)點了，到底跟著圈內(nèi)頂級財經(jīng)主編們混了幾年。

云昭再一次覺得陸時城這個人，離自己的生活是多么地遙遠。他的階層，光怪陸離，像一個假人一樣沒有存在過，或者，曾經(jīng)存在，卻是事如春夢了無痕。

隔三差五，她跟公眾號上結(jié)識的應(yīng)該是長輩的人物聊的倒投機。講在芝加哥的見聞，又新發(fā)了文章，上交老師的心得也做的漂亮。

眼見競賽的結(jié)果下周要出，系里忽有傳言：

她們小組早內(nèi)定了二等獎，至于原因，不可描述。

空穴來風的事，卻說的篤定。

云昭在宿舍聽人說起，那表情，一點一點僵在了臉上。手上則若無其事，從暖水瓶里倒開水，杯子里，丟了幾片花茶。

心里有鴿子的翅膀在亂撲，本該不關(guān)她事，可一聯(lián)想自動往陸時城身上去，她很苦惱，像是在生自己的氣。

烏亮的眼眸里，閃爍著情緒。

然而陸時城除了那晚發(fā)神經(jīng)一樣的電話，許久沒再聯(lián)系過她。她知道他徹底忘記自己，也許有了新歡，畢竟，他身邊從不缺女人。

“昭昭，你們組是不是有人碰到貴人？”問她話的是個直腸子，心里擱不住事，湊過來，使勁眨巴眼。

云昭淺淺一笑：“我不知道，不過，我想不會，這個比賽舉辦過幾屆了，沒聽說過有這種事。”

聯(lián)合杯口碑頗佳，在圈子里算是權(quán)威，這樣的傳聞，啊不，應(yīng)該說是丑聞，云昭想不通是從哪個旮旯角落突然冒出來的。

她心里有些害怕，唯恐大家心照不宣地都往自己身上聯(lián)想。

不可以擔這個虛名，她跟陸時城都沒聯(lián)系了。即使有聯(lián)系，她辛苦跟老師同學一起也不想因他走什么捷徑。

可傳聞，愈演愈烈，和教授找他們幾個商談，安撫說：“現(xiàn)在流言四起，大家別慌，你我?guī)熒敵踉趺匆稽c點弄出方案的，都有資料記錄。”

說完，讓幾人好好想想，有沒有跟誰鬧了矛盾，幾人一臉茫然紛紛搖頭。和教授“唔”了一聲，若有所思，最后單單留下云昭。

只此一個動作，云昭覺得萬般折辱，一雙眼，頓時淚波盈盈：“和老師，您是不是覺得……”一語未完，腦子里竟忽的滾過陸時城在芝加哥那晚不住喊的“昭昭”，他的嗓音，低啞性感，薄如蟬翼的窗簾其實是南非紅。

她只慶幸自己沒有信芝加哥那一夜，心忍住了。

不言而喻，師生間關(guān)于這件事似乎極有默契，和教授推了下眼鏡說：“不是的，云昭，你的品行我自然信你。不過，你得跟我說句實話，你跟陸時城到底什么關(guān)系？這話，我本不該問，你大了這是你的私事，但沖著你爺爺，我得問。”

老師沒有惡意，云昭的臉還是一下白掉了，千年萬年，改變不了她曾跟他有那么不堪一段的事實。她咬著細的牙，抽噎一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和教授看她臉漲的通紅，一雙手，絞的衣服起皺，鼻腔里拉出聲嘆息，拍拍她肩，以示安撫并未強求。

等結(jié)果出，一片嘩然，果然是二等獎。聯(lián)合杯的頒獎典禮，定在a大禮堂。

頭一次選擇特定學校里頒獎。

云昭換上稍微正式些的衣服，扎起馬尾，情緒并不高地和老師同學坐同排。臺上，主持人席位那簇著大團的鮮花，有百合，空氣中到處是那股濃郁味道。

她情緒低落，莫名的，明明是該高興的事。攥著包的手，一會兒松，一會兒緊。而臺上，主持人帶著千篇一律沒有辨識度的職業(yè)性笑容，說著她什么也沒聽到的措辭，大屏幕上閃動著ppt。

等同學碰她手臂，云昭回神，才知道上面宣讀了她們的團隊，該領(lǐng)獎了。

師生一行剛依次上去，那底下，竟不知誰帶的頭噓了一聲，傳染似的，帶起一小波。不過，旁邊有維持秩序的工作人員不滿遞眼刀子，很快壓下去。

非常不和諧。

畢竟還有很多人不知情，這一下，把氣氛刺激地十分怪異。

云昭站在聚光燈下，緊挨老師，聽主持人用甜美聲音介紹頒獎嘉賓。這世上，所有名字都似乎平平無奇，唯有陸時城，主持人說到“中盛集團ceo陸時城”，云昭一陣灼燙，她目光移過去：

前排座位那，陸時城一身深色西裝，領(lǐng)帶井然，他含笑站起扣上扣子，走上臺來，一出場，把周遭的人都映襯得多余。

等他來到自己面前，云昭抬眸，燈光下來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光影出奇地莫測。他似乎沖自己笑了下，熟悉的讓人心熱。

云昭遲鈍地望著他，沒接獎杯，陸時城見狀塞到她右手里，握的是她左手，低聲說：“祝賀你。”

不單單對她，公式化的三個字，不過到和教授里那里變作“您”。

可握住她手的剎那，掌心溫熱，他稍微用力，甚至用大拇指摩挲了兩下她手上皮膚。

云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來的，心跳不停，臺上第二次念她名字，為她個人作品頒發(fā)最佳創(chuàng)意獎，獎金三萬。臺下紛紛把目光在尋找，連和教授也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那么倉促的作品。

云昭覺得這些目光似乎要把自己的皮扒了，她在座位上停滯了，和教授偏頭說：“云昭，愣什么呢，快上去。”

上臺階時，紅色絨地毯在腳下沙沙作響，她趔趄了下，離陸時城不遠，他險些失控要立刻過去扶她，身子下意識前傾，卻還是生生忍住了。

這一回，給她頒獎的是中盛建筑設(shè)計院的首席設(shè)計師。

身后，屏幕上滾動著云昭的作品，配低沉流暢的解說詞，她呼吸頓住，覺得喉嚨里有涼風穿過，僵硬道謝。

陸時城的目光沒有離開她，他已恢復(fù)如常，優(yōu)容而坐，孑然的，這么黑沉沉地望著自己，云昭對上他的眼，心中一片茫然。

沒想到，頒獎結(jié)束，陸時城身為贊助企業(yè)方簡潔做了個收尾發(fā)言，這邊要散，底下學生中忽然站起個女生，咄咄逼人問：

“打擾一下，不知道陸總可聽到最近一則流言，說我校二等獎是內(nèi)定，不知道陸總有沒有什么要澄清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大家都不愛我了，對，就是這樣，都跟陸時城一樣是個虛假的存在……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