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景不長，5分鐘后，門外傳來婆婆的大嗓門。

“依依？依依？凌霄，夕夕，依依是不是在你們屋？”

“是啊，媽，她再跟我們睡一下?！毕南隹刂坡曇舻姆重?，既想答覆婆婆，又不想吵到孩子。

翟依然翻了個身，看起來沒受影響。

“哦，那行，我去廚房一回來沒見她，嚇壞了?！逼牌诺穆曇粢琅f很大。

“在我們這兒呢。沒事?！毕南鰮鷳n地看一樣開始翻來翻去的翟依然。

隨著門“砰”關上的聲音，婆婆的腳步聲也遠離。

夏夕涼正想再進入夢鄉(xiāng)，不到10分鐘，翟依然睜開了眼睛。

“媽媽，”她摟住夏夕涼的脖子：“媽媽早上好。”

“依依早上好。”夏夕涼的聲音混沌不清，眼睛都沒睜開。

“媽媽，講故事。”翟依然試圖從被子裏爬出來。

“乖依依，再睡一下吧。”夏夕涼努力按住她蠢蠢欲動的小身軀。

“不要，不要?！钡砸廊粓猿峙莱鰜恚骸安凰X。”

“那你自己玩好不好？”夏夕涼此刻只想跟周公約會。

翟依然沒有回答，只是“哧溜”一下，像個小泥鰍一樣從被子裏鉆出來，又跨過翟凌霄的腦袋，“騰”地到地上，在“蹭蹭蹭”地跑出去了。

當然，隨著她跑出去，勢必又傳來一聲門響。

夏夕涼揉揉眼睛，在鉆回被窩睡覺和起來給翟依然穿個襪套上猶豫了5秒鐘。

5秒鐘，翟依然抱了一堆小汽車跑進來，“嘩啦”一下全扔在地板上，發(fā)出巨大的聲音。

翟凌霄幾乎是掀被而起，夏夕涼看著翟凌霄，他頭發(fā)亂糟糟似鳥窩，睡衣上全是不規(guī)則的壓痕，一雙眼睛帶了血絲，紅紅的，臉上都是疲累，顯出一絲絲皺紋來。此刻，他的表情令人害怕，那繃緊的嘴角，瞪大的雙眼，預示著他心底裏即將噴發(fā)的怒火。夏夕涼理解，這是熟睡被驚醒，身體很難受連帶著情緒很糟糕的自然反應。但是，2歲的翟依然不懂，她看著爸爸暴怒的臉，那樣的嚇人，好像動畫片裏把小動物抓起來的壞人。

雖然翟凌霄還沒說話，可孩子天性的敏感與本能的反應，令她“哇”地大哭起來。

“哭什么哭！”翟凌霄吼出來。

“吼什么吼？”門外傳來婆婆的聲音，比翟凌霄更兇。

只見凌雅芳一個箭步走進來，抱起翟依然，對著翟凌霄和夏夕涼。

“跟孩子吼什么？孩子這么久沒見爸爸媽媽，想跟你們親近，一起玩，你喊叫什么？”她指著翟凌霄：“就知道睡覺，都幾點了還睡?！?

夏夕涼默默看了一眼墻上的鐘表，早上7點，平時她上班，最早七點半才起……

“媽，我昨晚睡的很晚，今天周末，讓我多睡一會兒吧?！钡粤柘鲆娮约簨尠l(fā)火了，也知道自己剛才對孩子發(fā)脾氣不對，趕緊告饒。

“那也不應該跟孩子發(fā)脾氣，依依做錯啥了？”凌雅芳教訓道：“沒有一點當爸爸的樣子?！?

“媽，你帶她玩一會兒唄，我再睡一下子?！钡粤柘鲑r笑道。

凌雅芳畢竟疼兒子，雖不說別的，但語氣沒有多少緩和：“我要給你們做早飯，哪裏能陪她玩。”

說完，瞅了眼夏夕涼，抱著翟依然出去了。一邊走一邊說：“依依乖，在客廳看電視，奶奶做好飯帶你下樓。”

夏夕涼只覺得婆婆的每句話都對自己有含沙射影的意味，此刻最好的辦法是起來陪翟依然玩，讓婆婆做早餐?？缮眢w的疲憊與大腦發(fā)出的“睡覺”的信號，讓她無法離開溫暖的被窩。

“要不，你去帶一下依依？”翟凌霄閉上眼睛之前，跟夏夕涼商量。

“?。俊毕南鲇悬c吃驚。

“媽做飯呢，依依在客廳，別碰了磕了?！钡粤柘鼋忉尩?。

話音未落，客廳傳來翟依然的哭聲。

“哎呀，磕哪兒了，奶奶吹吹?！绷柩欧嫉穆曇粢矀鱽怼?

夏夕涼苦笑一下，能想象到外面的光景。確實，木制家具的邊邊角角尖尖，電源的插孔，沒有裝防護繩的陽臺，似乎哪裏都是危險。在老家，一樓的一房一廳，又都是布藝，反而沒那么危險。

她嘆了口氣，掙扎從溫暖的被窩爬出，感覺有無數雙手拉著自己回到被子裏。但此刻的情形，她必須得起床。

隨便套了襪子，來不及洗漱，先跑去客廳。

“寶貝，怎么啦？”她看著已經止住眼淚，小臉蛋上還殘留了淚痕的翟依然，但額頭上紅紅的，心瞬間軟下來。

“撞到餐桌的角了?！绷柩欧寄昧艘黄繓|西要給翟依然抹。

“這是啥？”夏夕涼看著那個玻璃瓶，上面兩個大字“香油”。

“香油啊，撞了涂香油就好了?！绷柩欧颊f著，三下五除二給翟依然抹上了。

夏夕涼只覺得一股子香油特有的油膩味道直沖腦門，她從小就不喜歡香油，所以家裏從來不買。這一瓶，應該是婆婆昨天買的。前一晚沒睡好，又早早被驚醒，此刻這一股味道襲來，夏夕涼只覺得一陣惡心，面部有點抽搐。

“好了，”凌雅芳一抬頭，看到夏夕涼衣服欲嘔的樣子，第一反應不是不高興，而是--難道有了？

“啊呀，夕夕，怎么啦？”凌雅芳關切問道。

“沒事沒事，我從小聞不了這個味道。”夏夕涼拿起桌子上的涼白開喝了一杯，這次覺得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