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清苑縣時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淅淅瀝瀝飄起了小雨,王升家的打著傘等在門外,長宜從馬車上下來,連衣服也沒有換,先去了前院書房。
剛走到窗下,就聽到西次間裏傳來一陣低啞的咳嗽聲,長宜不由凝眉,遠(yuǎn)遠(yuǎn)看到父親身邊的丫頭芳荷端著藥碗朝這裏走了過來。
芳荷走過來屈膝行了一禮,長宜望著黑漆漆的湯藥,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過她手中的托盤道:“我端進(jìn)去吧。”
門前候著的小丫頭連忙揭開繡線軟簾,長宜進(jìn)了屋,看到父親披了件衣服,正坐在臨窗的榻上看書,聽到動靜抬起頭來。
“長宜。”父親望見她很是驚喜,笑著道:“你回來啦。”
長宜有些日子沒見父親,走過去道:“父親生了病,怎么也不好好躺著休息。”
她把托盤放在一旁的高幾上,拿過父親手中的書看了一眼,卻有些眼熟,是歐陽修的《集古錄》,前些日子她剛剛讀完。
傅仲儒換了個姿勢坐著,倚著身后的靠枕笑道:“不過吹著了風(fēng),咳嗽了幾聲罷了,沒什么大礙,我就想看看你平日裏都讀些什么書。”
“不過是些打發(fā)時間的閑書罷了。”長宜垂了垂眸,端起藥碗送到傅仲儒跟前,淡淡道:“父親以后直接問女兒就是了。”
傅仲儒接過藥碗一飲而盡,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一下。長宜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父親也是怕苦的。
以前她服侍母親的時候,都會讓下人早早備好蜜餞,母親極怕苦,有時候不肯喝藥,偷偷把藥倒在痰盂裏,她發(fā)現(xiàn)了后就每次都等母親喝完藥才出去。
看來她這些年的確疏忽了父親。
長宜端了茶水服侍傅仲儒漱口,這才坐下來說話,傅仲儒細(xì)細(xì)打量了長宜一番道:“我瞧著比去的時候胖了一圈,可見你舅舅和你舅母待你很好。”說著嘆了一口:“他們沒少說責(zé)怪我的話吧。”
長宜覺得父親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但她做女兒的又怎好說父親的不是,只是道:“父親多慮了,舅舅舅母又能說你什么呢。”
早年舅舅也曾罵過父親好幾場,可如今母親人都不在了,這些還有什么好說的,不過空余嗟嘆罷了。
傅仲儒拍了拍長宜的手,沒有再說什么,讓長宜先回去歇息了。
坐了一天的馬車,長宜也有些疲累,回房后換了一件素白綾長衫,強(qiáng)打著精神聽王升家的回話。
“……除了通判大人家那一檔子事,這幾日倒也無事,薛姨娘知道了姑娘的手段,也沒有再闖瑞安堂了,不過那程知府家的公子在姑娘走后又上了一次門,說等姑娘回來他再登門拜訪。”
她上京前一天程淮剛來府上拜訪過,不過十幾日又上門來,這也……太勤快了些。
長宜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讓王升家的先下去了。
她奔波了一天,實在沒心思想程淮的事。
夜裏下了一夜的雨,長宜聽著雨聲入眠,睡了個好覺,二日早上起來雨已經(jīng)停了,長宜用過早飯去了書房。
傅仲儒偶感風(fēng)寒,知府大人給他放了一周的假。
長宜走到那裏,大夫正在給榻上的傅仲儒把脈,薛姨娘站在一旁,看到長宜進(jìn)來,躬身行了一禮。
長宜望了望她,走到榻前和大夫交談起來,問及傅仲儒的病勢,劉大夫摸著一把胡須道:“姑娘不必?fù)?dān)心,大人的病乃是季節(jié)交替所致,倒也沒什么,按照老朽開的藥方吃上半月,病根就除了。”
上次長宜傷寒,就是請的這位劉大夫,在清苑縣一帶也算是有名的醫(yī)者,長宜聽他這樣說才放下心來,吩咐管事送劉大夫出門。
傅仲儒讓長宜坐下,說道:“我就說沒什么大礙,你不必?fù)?dān)心。”一句話未說完又低低咳嗽了起來。
長宜握住父親的手,試探是不是冷了,一摸才察覺自己的手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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