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的,在一個分叉路口,同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猶豫與躊躇了很久的我,終于鼓起了上前的勇氣,可是這時候,他那剛才跟別人一直吹牛皮的狗屎表弟尼瑪的又走向了她,貌似要跟她一起回家吃飯。我覺得心梗,感到憤怒,覺得她那表弟就是個早他媽該死的攪屎棍,真想快步沖上前給他來個狠狠地大飛腳。不過,正在我懷著憤怒的心情決定從旁邊一條小巷拐進去的時候取消約女神的計劃的時候,她那表弟卻被女神給支走了。為什么說是支走呢,因為我明顯看到了她對表弟說話時心不在焉甚至有些不耐煩的語氣。她表弟走后,她明顯放慢了步伐,目光也開始四下小心翼翼地張盼起來,似乎在尋找著什么,但是又極其害怕被別人發現。見此情景,我的心狂跳到了最極限,我不知是太過興奮還是過分緊張,我有種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不過這次,我沒再猶豫太久,狠咬了下牙齒就快步朝女神走了過去!
女神放慢腳步,我加快腳步,一慢一快之下,我很快就追上了女神的腳步。此刻夕陽已經徹底西下,喧囂了一天的小城歸于了寧靜也陷入了些許的昏暗,街邊那些小店鋪的燈光亮了起來,絲許黃光透射出來將過往的行人與車輛照得忽明忽暗若隱若現。這種黑白交替之間的傍晚,讓人有種難以言說的滋味,但具體是什么滋味,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開始帶著絲許涼意的微風開始讓我覺得世界開始變得歡快起來,那被柔和的燈光披上色彩的夜開始變得有些曖昧。而我,也在這種應景的情境中,聽到了我那變得極其猛烈與局促的心跳聲。“夢……”就在我開口要叫出女神的名字的時候,女神卻突然之間扭過了頭用一雙帶著覆雜神色的眼眸看著我。此時,我們相距大概一米,我的身邊時不時有下班后匆匆而過的人,也有摁著單車報鈴催促我的,但我全然已經忘記。我那時候徹底蒙圈了,腦袋嗡嗡地巨響。
其實已經有過心靈溝通的我們,已經變得不再那么陌生和生分,我也沒必要再跟個做錯事抬不起頭的孩子似的那般自卑與膽怯。可是,我雖明白這個道理,但我卻無法這么做,也許我是已經習慣了自卑,習慣了膽怯。也也許,是曾經的陰影太過深刻,那還略顯微弱的陽光始終無法透開那遮蔽它的陰霾,我要做到完全放開、用平等的身份與女神交往,還顯得有些不太現實。我就那么跟被冰凍的傻比似的呆楞了三四秒,然后女神那原本有些尷尬和局促的表情突然如綻放的蓮花嘩地就綻放了開來,對我微笑著說道,“飛陽,巧啊,在這碰上了,我還以為你早就回家了呢,怎么,這是要回家,還是去哪裏?”女神的語氣看似平淡,卻夾雜著期待和渴望的口氣,我不會聽不出來,所以,我聰明地順著她的意思,笑著回答道,“晚上小姑出去了,沒人做飯,表弟去同學家玩,我就一個人被拋棄了,只能在外面將就吃了,你呢,你在哪吃?要不……一起?商品交易城對面新開一家點心店,聽說味道不錯……”
“真是太巧了誒!我也剛剛從我同學那裏聽說了誒!正打算找個時間去吃呢,嘻嘻嘻……”女神臉上閃過那種比吃了蜜還甜的喜悅之情,對著我無比興奮地說道。
我確定,這是我第一次見過她如此天真如此燦爛的笑,笑得很自然很美麗,宛若她碰到了人生中一件非常非常美妙的事!而看著她如此高興,我自然也是跟吃了蜜一樣甜,瞥了她一眼后趁熱打鐵道,“那咱們去吃吧!我請客!”
“好啊,剛好我晚上也打算出去吃的,老是吃我姨姨做的覺得吃膩了……”女神帶著喜悅半調侃道,“不過,我膩的原因不是因為我嘴難養哈,完全是我那姨姨燒菜的技術著實不咋滴,哈哈~”
“呵呵~”我被女神的幽默弄得也笑了起來,隨即走到她右手邊,視線指了指前方,對她說,“走吧,我貌似聞到面香了,呵呵~”
氣氛因為我們的幽默瞬間變得輕松了起來,一路上我們歡快和興奮地交流著,我們聊那些變了或者未變的超市,小賣店,攤子,建筑,廣告牌,聊小城那些做得最好吃與最不好吃的面條,粉干,扁食,爛粉,魚湯……和最愛的人在一起,時間過得是尼瑪的飛快的,一點感覺沒有,不知不覺間,那家我們要去的點心店就走到了,以至于當我看到那店的時候我以為是我產生的一種錯覺。女神也明顯驚詫了一下,覺得時間怎么過得這般悄無聲息,剛才明明還沈浸在小城美食的談論之中,怎么轉眼目的地就到了,這是要比坐火箭還要尼瑪飛速的節奏啊!點心店的生意主要集中在白天的中午,所以晚上的人并不多,三十來平米、二十來個位置的小店稀稀拉拉坐著七八個人。我們找了個最角落最隱蔽最安靜的位置坐了下來,然后我問了女神喜歡吃哪種口味的,要加些什么,她居然毫不猶豫地就說,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吧。我心一楞,轉而又一喜,說了聲,好,相信我的選擇,一定讓你滿意!說完帶著按耐不住的狂喜奔向點心店老板,跟他要了兩碗豬肝瘦肉面。
在等待面條的時候,我們就那么面對面坐著,剛開始的時候,有些尷尬,畢竟是頭一次在一起這樣吃飯,而且,孤男寡女單獨這樣吃飯,難免會讓外人認為是一對情侶,而情侶總是旁人指點和議論的對象。當然我們自己也是會有些別扭和不自然的,因為我們也深知不是情侶關系,可是卻在做著跟情侶很像的事。不過,還好,這種尷尬的氣氛,很快被女神率先打破了,她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看著我說道,“飛陽,你有沒聞出來,這家面條店有種特別的味道?”其實我也真的是聞出了一股味道,但是還是聳聳鼻裝作一番深聞之后方才故作深沈地回答道,“嗯,是啊,貌似是有那么一點啊,但是我又記不起,它那到底是什么味道……我感覺,我好像曾經聞過這種味道……”說完我又故意大尺度地聳聳鼻,深聞了一番,并故意做一番陶醉狀,然后眼神左右搖晃間卻故意死死註視女神表情,等待著她的回應。
女神看到我也對這種味道產生了回憶,那種得到共鳴后的心情無比的喜悅,居然兩胳膊肘撐著桌面,手掌拖著下巴,瞇笑著看著我,說道,“沒想到你也聞過這種味道……其實,我本來早就忘記了這種味道了的,因為我太久沒有在那家面店吃過面了,記得最近的一次在那裏吃,還是遙遠的十年前……不是我不愿意再去吃,而是那家面店的老板,得癌癥去世了,而他老婆始終做不出他的那種味道,面店生意越來越差,最后實在開不下去就不開了……”
“你說的是不是那家……在以前老車站旁邊那棵大榕樹邊上的那個叫做‘唐骨面’的面店?”“十年”這個詞猛然讓我想起十一歲那年冬天,跟往年一樣,跟著母親去縣城買過年的新衣服,買到中午的時候,根據往年的慣例,都會到那家“唐骨面”面店吃碗面,然后再繼續去買衣服。仍記得,那時的面是一塊錢一碗,而且是一大碗,當時一碗就可以把我們撐得半死,妹妹更是每次剩大半碗。可是,那一年,我們再去的時候,那家店卻已經轉掉了,一打聽,才知道那個叫“唐骨”的面老板得癌癥死掉了。從此,我就再也沒吃過那么好吃的面,至今依然無比懷念。而如今,被女神這么一提醒,毅然想起了什么,但是又立馬悲從心來,不甚唏噓,感慨不已。
“嗯嗯!就是那家啊!想不到你還真知道!我以為,你只是敷衍我呢!呵呵!”聽到我居然說出那家面店的名字,女神興奮得小臉都噗通紅了,兩眼更是洋溢出無比的喜悅之情,仿佛我是她那個千年等待的知音,隨后一股腦兒說了一大堆她與那家面店的故事,但說著說著突然有些哽咽了,“第一次在那家面店吃面,是我六歲那年,那年大概是快過年了吧,外婆從鄉下來看我,在家吃完飯后帶著我去逛街,逛到這家面店的時候,我突然聞到了那股醉人的面香,便吵著要吃面,平時我是不在外面吃面的,因為爸媽都不讓,說外面的東西臟,除非要他們帶著,才能去吃。外婆很疼我,把母親的叮囑拋之腦后了,二話不說拉起我的小手就進去吃了滿滿一大碗……那么一大碗,我居然全部吃完了!吃碗我還意猶未盡,恨不得再吃一碗,只是由于肚子實在裝不下,放棄了!自打那以后,我便愛上了這家面店,隔三差五一找到機會就會背著父母揣著一兩塊零花錢偷偷來這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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