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菱稍稍別過頭去,清咳了一聲。
宜嬪面色微沉,幾步走到江菱身邊,壓低了聲音道:“眼下她還沒有來,我不妨同你直說了罷。我確實是羨慕你的好運氣,不但回回都能被選中伴駕,還能回回避開災禍,當真是羨煞旁人。但你要知道,在這宮里住著,不是回回都能有好運氣的。等到運氣用盡的那一日,靠的便是自己。”
江菱攥住被角,一股細微的能量流淌到了指尖上:“你當真是這么以為?”
并非江菱聽不懂宜嬪的話,而是這個觀點,太過駭人了。
運氣好什么的……
宜嬪白了她一眼,似乎是覺得自己剛剛那一段話都白說了:“你以為我是惠嬪那個蠢……也罷,我不妨告訴你,乾清宮里有我留下的耳目,上回南巡,上上回伴駕熱河,上上上回選秀,都是直接看在眼里的,任誰都做不得假。要不是你運氣好,哪兒能每一次都中呢。還有昨日在賞花宴上,我可是親眼瞧見惠嬪調換了東西的,但剛好你距離我們很遠,半點兒都瞧不到。惠嬪的手段我見識過,能在這時候安然無虞的,十不足一。要不是你運氣好——”
宜嬪捏起案面上的一張診斷書,冷笑道:
“還有現在,即便你動了胎氣,皇上也不過是讓太醫來看了兩回,自己仍舊在乾清宮里批折子、見外臣,連半句話都沒有多說。你自個兒想想,皇上可曾來看過你么?”
江菱沉默了良久,才低聲道:“乾清宮里留下的耳目,是皇上的近臣罷?”
按照康熙的性子,肯定會把自己用不了的太監和宮女,全都撇除干凈的。
唯一的可能,是宜妃娘家調·教出來的近臣。
宜嬪面色微微一變,但卻道:“這事兒你不需要知道。”
江菱淡淡地笑了笑,略過這個話題,問她:“那你今日來此,又想要做什么呢?”
宜嬪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來,靠近了江菱,咬著字音道:“我要你爭寵。”
短短五個字,簡簡單單,但背后卻不知藏著什么深意。
宜嬪回到先前的位置上,閑閑地撥著自己的指甲,續道:“即便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腹中的孩子考慮考慮。我聽說貴妃動了心思,等你的孩子一生下來,便抱到宮里去養,連個人影兒都不給你留著。你舍得讓自己的孩子,將來喚別人做額娘?舍得讓自己的孩子,為了別家的榮華富貴,拼盡一生心力?舍得自己冷凄凄地住在這宮里,一輩子都見不到孩子幾面?剛才我便已經說過,你的好運氣,終有一日是要耗盡的。到頭來能依靠的,唯有你自己。”
宜嬪說到此處,忽然停了停,又笑道:
“將來你的孩子,不管是皇子還是皇女,所能依靠的,也唯有你這個額娘而已。云菱,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么做,才是對自己、對孩子最好的。”
江菱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沉默了片刻。
其實宜嬪的話,還蠻有道理的。
江菱想了很久,才問道:“你這算是挑撥離間么?”
宮里半數人都知道,她在進宮之前,曾在榮國府里住過一段時日。至于在府里都發生過什么,便無從知曉了。也正因為如此,宮里多半人都以為,她與榮國府之間,頗有一些淵源。
“這不是明擺著的么。”
惠嬪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同時到了屋外,外面也響起了高高低低的請安聲。有長春宮里的宮女,也有宜嬪帶過來的宮女。轉眼間,惠嬪已經走到了屋里,目光狠厲地剜了江菱一眼:“你倒是命大。”
江菱想起昨天那塊被調換的糕點,便沒有說話。
宜嬪亦回身望著惠嬪,目光慢慢地變涼了。
按照惠嬪前來的速度,剛剛惠嬪聽到的,應該是宜嬪的最后一段話。
但惠嬪如何會放過這個天賜良機,能打擊到宜嬪,她自然是怎么高興怎么來:“眼看著榮國府的賬目被清查,貴妃一時半會兒不得勢,便想讓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去煞一煞貴妃的銳氣。如果我沒有記錯,皇上應該整整三年不曾駕臨后宮,宮中亦無任何皇子皇女降生了罷?”
惠嬪說著,目光又朝江菱被褥下的小腹略掃了一眼,隱隱有些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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