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文閣在花園后面,建筑雅致工麗,穿過紅色木門廊,一個老仆在走廊上掃地,看見他們來了,先叫了聲“表少爺好”,對方長庚稱呼為“公子”,隨即進門向徐修稟告有來客上訪。
趁這段時間,徐聞止低聲對方長庚道:“我大爺爺尋常沒什么脾氣,但于學卻十分苛刻嚴謹,你見了他不用緊張,照常說話就行。”
方長庚點頭,隨即笑道:“你看我像緊張的樣子嗎?”
徐聞止端詳了他一眼,發現他神色如常,便有些無奈地低笑了幾聲:“你倒是不緊張,連我都還有些秫這個老頭子呢。”
方長庚笑著搖搖頭,他最早見到本朝那些官員時并非完全沒有畏懼,只是后來發現大多數時候他們和普通人并沒有什么差別,尤其是于他這種讀書人而言,只要不涉及黨派之爭,官員們見了都會和和氣氣,緊張倒是多余的。
等老仆出來,兩人才調整了姿態入內。
然而看到坐在大堂之上兩鬢斑白而氣度雍容的徐修時,方長庚還是低了低頭——這老頭的目光和煦溫和,卻仿佛能直看入人的心底,讓人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聞止拜見大爺爺!”“晚輩方長庚拜見徐老。”
徐修微微頷首,笑道:“你們坐吧。”
方長庚和徐聞止坐到右手邊椅子上,就見徐聞止是一反常態的低姿態:“大爺爺,爺爺讓我拿來一些藥材和今年的新茶,對了,還有一壇珍禽泡的藥酒,聽說對您舊疾有奇效,您千萬記得每晚喝一小杯。”
徐修點頭:“替我謝過你爺爺,上回你拿來的偏方很有用,最近身體無礙,讓你爺爺放心。”
徐聞止聞言笑了,指指方長庚:“說起這偏方,還是我這位朋友的功勞。他家中有一位哥哥是大夫,自己也對醫術有所涉獵。那天一聽我與表妹說起您的病癥,立即就聽出是哮喘之癥,所以讓我把這張偏方給您呢。”
徐修不禁多看了方長庚一眼,有些驚訝:“那就多謝這位小朋友了。”
方長庚有些不好意思,靦腆地笑道:“徐老太客氣了,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徐修呵呵笑著,早已經把方長庚的外表儀態盡收眼底,再一對比自己從小被譽為神童風姿斐然的侄孫,發現也不落下風,便記住了這個名字。
“你如今在哪里進學?”他隨口問了一句。
方長庚道:“正在府學學習。”
徐修“哦”了一聲:“你過了院試?”
“去年過的院試,這才認識了聞止。”方長庚笑了笑。
徐聞止在一旁立刻補充道:“長庚今年也不過十三,院試僅列于我之后,不得不引人注目。”
方長庚忍不住看他一眼,這位兄弟夸其他來還真是眼都不眨,讓他都不知道該在這位學究天人的前朝遺老面前怎么自處了。
徐修“嗯”了一聲,聽不出什么意味,只是淡淡地贊許道:“不錯。”
方長庚說不清心里什么感覺,似乎有一絲絲的失落,看來讓他風光了一陣的名頭在名家大儒面前實在算不了什么。不過徐修瞧不上也不奇怪,考過院試也只是踏進了科舉這道門,離當官還差得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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