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坐久了，程僖怕他著涼，撥動(dòng)著爐子里的煤。

&nbsp&nbsp&nbsp&nbsp爐火很旺，燒的爐子紅彤彤的。

&nbsp&nbsp&nbsp&nbsp“有一次小十說，上海的冬天太冷。她的美國(guó)同學(xué)家里很暖和，是裝了熱水汀的緣故。只提了一次，父親就讓她們搬到有熱水汀的靜安別墅里去了。父親是極疼愛小十的。”之慎圍了程僖給他蓋在肩頭的薄毯，酒意上來了，他索性歪在沙發(fā)上。爐火烤的他額頭滋滋冒汗，程僖沉默不答他的話。“我只有小十這一個(gè)妹妹……”

&nbsp&nbsp&nbsp&nbsp“少爺？”程僖見之慎似乎是睡著了，過去叫他，“少爺回房去睡吧，當(dāng)心在這兒睡覺著涼。”

&nbsp&nbsp&nbsp&nbsp之慎咕噥了句什么。

&nbsp&nbsp&nbsp&nbsp程僖聽清楚，呆了片刻，把之慎身上蓋的薄毯拉一拉，回身將爐火燒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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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靜漪，你看看這個(gè)可好？”江慧安在鞋店里仰著頭在坤鞋貨架上看了半晌，終于指著一對(duì)雪青色的坤鞋讓伙計(jì)取下來給靜漪試試。“你有這個(gè)顏色的衣裳么？”

&nbsp&nbsp&nbsp&nbsp靜漪正試穿一對(duì)漆皮鞋，一看就笑了，說：“有的。母親最愛這樣淡雅的顏色。”

&nbsp&nbsp&nbsp&nbsp鞋子是緞面的，簡(jiǎn)單的沒有裝飾。擱在漆皮鞋旁邊，愈發(fā)顯得雪青色清麗。

&nbsp&nbsp&nbsp&nbsp靜漪把鞋子換上，正合適，便跟伙計(jì)說要了這兩雙，又指著雪青色的說再要一對(duì)這個(gè)，轉(zhuǎn)頭對(duì)慧安說：“咱們兩個(gè)穿一樣的好了。”

&nbsp&nbsp&nbsp&nbsp慧安笑著推辭，靜漪一定要她收下。慧安便不再客氣，見時(shí)候還早，提議去喝茶。

&nbsp&nbsp&nbsp&nbsp“不是老早想去參觀下九哥的學(xué)校？我同你一起去吧。出來喝杯茶，也就該去二表姐那里了。”靜漪盤算下，說。慧安一點(diǎn)頭，她便吩咐寬叔去燕京大學(xué)。

&nbsp&nbsp&nbsp&nbsp靜漪讓寬叔把車子停在燕大正門外，拉著慧安走進(jìn)校園去。

&nbsp&nbsp&nbsp&nbsp她也只是在之慎入學(xué)的第一年來過燕大一次。這就帶慧安參觀燕大，她心里很沒有底。一走進(jìn)大門沒有多遠(yuǎn)，她已經(jīng)迷路，偏偏今天出門又沒戴眼鏡，一時(shí)辨不清方位。她回頭看看，遠(yuǎn)遠(yuǎn)跟著她們的四寶更茫然，完全指望不上。倒是慧安，拖著她的手，從容的在燕大小路上散著步似的。

&nbsp&nbsp&nbsp&nbsp靜漪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功課沒做好，還說帶你參觀燕大呢。”

&nbsp&nbsp&nbsp&nbsp慧安溫和的笑著說：“不拘哪里，走走便是了。天下校園無非是圖書館、教學(xué)樓可去。這其中又?jǐn)?shù)圖書館最可觀。等下若是能夠，我們溜進(jìn)去看看。”

&nbsp&nbsp&nbsp&nbsp靜漪笑了，說：“昨兒晚上我還在九哥那里和他說了好一會(huì)兒話，就應(yīng)該問問九哥，他最喜歡坐在哪個(gè)位置，我們也好體驗(yàn)體驗(yàn)。”

&nbsp&nbsp&nbsp&nbsp靜漪回頭看他。

&nbsp&nbsp&nbsp&nbsp之慎把桌上的信疊起來放回信封里，說：“偷看和偷聽都是壞毛病。不可。”

&nbsp&nbsp&nbsp&nbsp靜漪說：“那么堂而皇之的放在桌子上，為的不是讓我看到？才好說一說這個(gè)事？”

&nbsp&nbsp&nbsp&nbsp之慎笑了笑，說：“我同你可沒有這樣的心機(jī)可耍。”

&nbsp&nbsp&nbsp&nbsp“算我小人之心，度你這君子之腹。其實(shí)是遠(yuǎn)遙要出洋，我尋思著請(qǐng)她一請(qǐng)，算為她踐行。她卻再三的推脫。磨不過面子，才回信表明態(tài)度。因是怕見了我觸景傷情，故此不忍相見。還說其他人的邀約她也一概的辭了，以免太著痕跡，彼此都不便。我才知道她的心思。這幾年我不在家，好多事情并不清楚。若是早知道如此，無論如何也要幫幫忙的。”靜漪和緩地說宀。

&nbsp&nbsp&nbsp&nbsp之慎聽的出神。

&nbsp&nbsp&nbsp&nbsp“事到如今，該怎么做九哥肯定早有決定。我不過白說說。慧安那么好，若不是她，總覺得有些可惜。不過我的意思也不是說，遠(yuǎn)遙就不好……”靜漪話說的更慢些。這么說，她自覺有些對(duì)不住自小一起長(zhǎng)大的遠(yuǎn)遙。可心里那個(gè)模糊的認(rèn)識(shí)，覺得敦厚溫柔的靜安更適合做之慎的妻子。這話，卻也不好意思對(duì)哥哥明說。

&nbsp&nbsp&nbsp&nbsp“我懂的。”之慎說噎。

&nbsp&nbsp&nbsp&nbsp“我該回了。明天還有一堆的事要去辦呢。”靜漪說。

&nbsp&nbsp&nbsp&nbsp“還沒定下日子么？”之慎問。

&nbsp&nbsp&nbsp&nbsp“這兩日也就定了。”說到婚期，靜漪也很淡然。

&nbsp&nbsp&nbsp&nbsp之慎送她出來，半晌無話，看看跟著靜漪來的秋薇和四寶，說：“跟著你的人換成了四寶，讓人瞧著都松快了。”

&nbsp&nbsp&nbsp&nbsp靜漪笑笑，望著憨厚的四寶，說：“也許過不幾日，又換回去了呢？”

&nbsp&nbsp&nbsp&nbsp之慎道：“那倒也好。起碼不愁沒人和你下棋了不是？凡事往好處想。”

&nbsp&nbsp&nbsp&nbsp靜漪瞅了之慎片刻，說：“那我回去了。”

&nbsp&nbsp&nbsp&nbsp“回去吧。”之慎將靜漪送到院門口，又說：“小十，我現(xiàn)在才真體會(huì)到，你當(dāng)初的決定得是有多么大的勇氣。”

&nbsp&nbsp&nbsp&nbsp靜漪已經(jīng)下了臺(tái)階，聽到這句話，走的更快了。

&nbsp&nbsp&nbsp&nbsp她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之慎倚在門邊，將香煙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