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是一片梧桐林，粗壯枝干高聳入天，覆著霜雪，一片蒼茫。
懷妄走在前方，背影平直而挺拔，銀色長袍在走動間翻起，日光從頭頂蒼梧枝椏投下，光影斑駁。
兼竹跟在他身后，“這片蒼梧都是仙尊親手栽？”
懷妄腳步微頓，“蒼梧為蒼山特有，你是如何得知？”
兼竹漫不經心，“聽我那老相好說過，說有機會帶我來看蒼梧。”
懷妄花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兼竹口中“老相好”是指他云戀愛前夫。他神色未動，“沒有我允許，任何人都進不了蒼山。”
兼竹笑了笑，“孔雀還知道開屏，和道侶吹下牛也不是不可以。”
懷妄聞言沒再說什么，他對情.愛之事并無感觸。
出了蒼梧林往山上再走一截，有一處被削平空地，中央搭了間木屋。木屋比起懷妄現在庭院要簡單一些，但搭建得結實，也不顯得粗陋。
懷妄停在空地前石階上，“你以后住這里。”
兼竹越過他走上前，“仙尊不是一個人住，怎么還有間空屋？”
“養鶴之后搬了。”
“原來如此。”兼竹了然，“生活水平提高果然都是從養寵物開始。”
“……”
吱呀——兼竹推門而入，塵封氣味撲面而來，頭頂屋縫間落下些灰塵。
“你自己收拾。”懷妄說完轉身離開。
兼竹站在門口看他背影走遠，銀袖鎏金，如颯踏流云，消散在蒼梧林之間。
弟子大選結束，被淘汰人今日便離開，剩下人拜入宗門，明日正式開始修習。
兼竹身份比較微妙，他是懷妄開口留下人，卻并沒有拜入懷妄門下。
也就是說，他是個無師游民。
好在宗門內授課不是按師門來，而是根據修為層階分了講堂。兼竹理論上是元嬰期，現蒼山弟子中最高修也不過元嬰，和他同堂都是各峰關門弟子，大部分是金丹、偶有幾名元嬰。
剛入宗門便跟著第一梯隊弟子們修習，兼竹細品了一下自己處境。
翌日，他換了內門弟子服去講堂。
蒼色長袍穿在他身上，腰封緊束，勾勒出漂亮弧線。外衫一罩盡數遮擋，一枚朱瑗掛在胯側，行走間若隱若現。
兼竹很少穿其他顏色衣衫，一是懶得挑顏色款式；二是懷妄每天都銀閃閃，青色護眼。
他穿過蒼梧林走到席鶴臺時，銀閃閃懷妄正在崖邊凝練劍意。
日出東方，紫氣混元，朝陽在懷妄挺直輪廓上籠了層金光，側顏如玉。磅礴劍意攪動云巔，又如流沙散聚，翻動在他掌心。
劍止，風停。懷妄看向不遠處兼竹，大概是第一次在蒼山見到內門弟子服，他反應了一下。
兼竹走過來，“仙尊好劍。”
劍刃側過一道銳光。兼竹，“法。”
懷妄收回眼神，兩人之間隔了五六步，兼竹沒說話，懷妄也沒有。一個是習慣了對方存在，另一個是什么都沒放在心上，相對無言氣氛竟然也不尷尬。
隔了十來秒，懷妄側頭，“你還不走？”
稀薄晨暉從與視線齊平云海間泛起一線橘紅，兼竹正朝著天際，暖色落滿眉眼。
他合目深呼吸，“吸口陽氣。”
懷妄開始思考是不是不該把人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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