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傳來一小陣驚呼，懷妄從人群中抬頭便見熟悉青衫從天而降。
那道身影跟瞄準(zhǔn)了似往他身上砸，看那勢頭是打算把他砸癱。
他這次出來特意喬裝成凡人模樣，街上人不少，懷妄退無可退，“砰！”一聲響硬生生讓人砸了個準(zhǔn)。
他喉頭悶哼，接著伸手扳住人肩頭將人推開。
兼竹看懷妄硬挨了一下，在心底快活地哼哼了兩聲。出口卻帶著歉意，“抱歉，沒砸疼你吧？”
懷妄按著胸口，沉眉將人看了片刻。
大乘期喬裝，從易容到修為都不可能有人看穿。兼竹面上神色也如待路人一般，這一砸，應(yīng)當(dāng)是巧合。
兼竹看他不說話，關(guān)切更甚，“兄臺，沒把你砸壞吧。”
懷妄道，“沒有。”
兼竹就笑了笑。大乘期喬裝確沒人認(rèn)得出，但懷妄這張易容臉，倒是跟從前兩人一起游覽凡塵市井時一樣。
況且就算面容改變了、修為掩去了，一些習(xí)慣和細(xì)節(jié)還是不會變。
兼竹配合著懷妄演出，向人賠禮，“高空拋物是我不好，你有什么要求盡管同我說。”
懷妄錯身要走，“不必。”
“我看兄臺你孤身一人，不如我?guī)阍谒闹苻D(zhuǎn)轉(zhuǎn)，同你講解風(fēng)土人情。”兼竹揣著袖子，在四周流動人潮下，眉眼溫和，風(fēng)清月明。
懷妄開口，話到嘴邊又像是有所顧忌，最后只道，“早些回去。”
兼竹仗著他無法揭穿，大言不慚，“不用。我獨居，想多久回去就多久回去。”
懷妄，“……”
兩人相對站立間，淡淡酒香縈繞在鼻端。懷妄默了半晌，想起這人身懷前科，一不小心就能驚世駭俗。他開口，“走吧。”
兼竹勾唇，轉(zhuǎn)身領(lǐng)著他往前走。
鷺棲城夜市熱鬧非凡，沿街?jǐn)備佉宦返搅藰蚨撕影丁?
從攤位前挨個走過，兼竹挑著有特色同懷妄介紹，“那邊是窗花紙，逢年過節(jié)戳在門上討個祥瑞；這個是曜石做飾品，說是能轉(zhuǎn)運，但其實是消費陷阱。”
懷妄，“……”
“還有這一排都是木雕，雕人雕物都可以，雕成了拿來收藏。”兼竹說著挑了一個拿在手中，指腹沿著光滑木雕表面摩挲。
他想起有次自己想買個木雕，結(jié)果被懷妄拉住不讓。第二天醒了才發(fā)現(xiàn)后者暗搓搓給他雕了個浮蓮燈罩掛床頭，他睡眼朦朧起床時差點沒把頭發(fā)勾掉。
后來懷妄還站在床頭給他解了半天。
兼竹失聲輕笑。
他身側(cè)，懷妄低頭看來——攤鋪邊掛橘黃色小燈籠映在他眼底，有星點明躍笑意。
像是回憶起了什么開心事。
懷妄沒有打斷。兼竹笑完，順手買下木雕收進(jìn)口袋中，“前面更熱鬧，兄臺，我們走。”
“嗯。”
兩人順著夜市長街往河岸方向走，中間隔了兩個拳頭距離。
橋頭有雜耍藝人當(dāng)街賣藝，里外三重人圍得水泄不通。
兼竹從旁邊繞過時，不知誰撞了他一下，他就“咚”地靠在懷妄肩頭。肩貼著肩，隔著衣衫都能感覺到對方繃緊肌肉。
只是一瞬他便自覺撤開，“不好意思，我下盤不穩(wěn)。”
懷妄一眼掃過，“……無礙。”
拱橋兩邊架了朱紅圍欄，他們走上橋時有畫舫自橋下劃過，絲竹裊裊，燈影垂落。
兼竹像個盡職盡責(zé)咨客，“每逢中元，地官赦罪，各城中會放河燈引魂祈愿。”
懷妄跟在他后面，“你知道很多。”
兼竹背后發(fā)帶一晃一晃，“身無所長，就是人生閱歷比較豐富。”
懷妄沒接話，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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