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仁臉上似笑非笑，對漢子說道：“齊兄，我上次和你說的事情，你可想好是否愿意。”

聽到這話，仿佛是貼在漢子臉上的笑容變得仿佛被捅破的面具，看得出這漢子內(nèi)心頗為掙扎。既然笑不出來，這漢子索性收起職業(yè)性的笑容，壓低了聲音說道：“三公子，上次我多喝了幾杯，說了些酒后的醉話。還望三公子不要記在心里。”

“這有什么好怕的？不過是問問你敢不敢承擔(dān)風(fēng)險入股罷了。你們的錢放出去借貸，難倒就毫無風(fēng)險么？”趙嘉仁有些不屑的答道。

姓齊的漢子姓齊名葉。聽了這話，齊葉忍不住苦笑起來。他記得上次的談話，哪怕是他看著醉醺醺的，實際上心里面清亮著呢。趙嘉仁好幾次到這里借錢買火藥材料，大家也就熟了。喝酒之時談起了錢莊。

現(xiàn)在的錢莊就是靠放貸。這里面大量的錢不是錢莊的，是錢莊從地方上的達官貴人那邊‘借來’的。每年不管錢莊是賠是賺，該給的利息一文不能少的要支付給那些達官貴人。

趙嘉仁飲酒之后眼睛亮晶晶的，他向齊葉描述了一個新世界。一個讓人目眩神迷的新世界。錢莊再也不受欺壓，而是根據(jù)自己對生意的理解水平做出是否借錢的判斷。而且借錢也分借錢與投資。即便身為錢莊的人，齊葉也覺得自己的心思仿佛沖破云霄，飛到了更高的世界中去。

之后趙嘉仁回莆田去繼續(xù)開渠，齊葉倒是因為精神受了點刺激，差點算錯幾筆賬。好不容易收了心思，齊葉反思之前的事情，覺得自己不能再胡思亂想。可此時聽趙嘉仁用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恼Z氣繼續(xù)說起‘瘋話’，他又覺得心里頭的想法不由得松動了。

趙嘉仁看出了齊葉的動搖，他繼續(xù)率直的說道：“你有資金，我有信用。這信用是我是否能干，此事大家都可以攤開了談。你若是覺得我對賺錢的路子可靠，信了我的信用，就把錢投入到我經(jīng)營的買賣當(dāng)中……”

“別講了。”齊葉的聲音幾乎是哀求。見趙嘉仁并沒有繼續(xù)講下去，齊葉用力搖了搖腦袋，仿佛是想把趙嘉仁的話從腦袋里面甩出去。鎮(zhèn)定了情緒，齊葉說道：“三公子。你若是要借錢，就說。別的話什么都別講了。”

趙嘉仁也沒有再說下去，他把話題轉(zhuǎn)回到當(dāng)下的事情上，“我此次找你有三件事。第一件事，自然是讓你找找路子，我過幾個月有紙要賣。第二件事，如果買賣做得大，錢上來往要走你家錢莊。第三件事，你給我看看有沒有誰的船要賣。要什么樣的船，我已經(jīng)寫了個大概的想念。”

說完，趙嘉仁把一張紙遞給齊葉。齊葉接過來看了，是有關(guān)船的載重，類型的說法。他收起紙，“這些事情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么？”

“有！”趙嘉仁點點頭，“元旦之時，我聽說有人在劫掠蒲家的船。官府做事不仔細(xì)，你也幫我打聽一下到底是哪路好漢。最近有沒有關(guān)于這路好漢的消息。若是有了，就立刻派人告訴我。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莆田，而是到福清縣當(dāng)了縣尉。”

這些事情談完，趙嘉仁離開了見賢錢莊。當(dāng)時選擇和這家錢莊合作，是因為趙嘉仁很喜歡這家錢莊的名字。‘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nèi)自省也！’這家錢莊的老板就姓齊。

方才的齊葉在家排行老七，他對于錢莊有自己的看法，思想并不守舊。不過即便如此，讓齊葉接受‘資金加信用’的理念，看來也遠(yuǎn)遠(yuǎn)出他個人想象力與接受能力的極限。這不能不讓趙嘉仁感到些遺憾。

趙嘉仁離開了錢莊，齊葉也心煩意亂。他今年二十八歲，也算是見多識廣。趙嘉仁這樣的小鬼頭卻是他平生從所未見。

不是因為趙嘉仁年輕，而是因為趙嘉仁說話的時候有種莫名的說服力。只有對自己的理念充滿了堅信，人才能說出有說服力的話來。哪怕那話是瘋話，也能讓很多人相信。對于趙嘉仁的瘋話，齊葉現(xiàn)自己并不信，卻非常想去相信。

再次用力搖搖頭，把念頭攆出腦海。齊葉站起身出門去了，方才趙嘉仁交代的事情可不是坐在錢莊里面就能知道的。正因為錢莊非常注重消息，齊葉才知道收集消息要靠的是自己。

紙張與船只買賣，找?guī)讉€牙人詢問，并且給他們布任務(wù)就可以。事關(guān)海盜的事情，靠這些人就不行。齊葉到了城西當(dāng)鋪所在，找了一家進去。掌柜的連忙引了齊葉到后面，齊葉見到東家，單刀直入的問：“最近可有海匪的消息？”

東家沒想到齊葉居然問這個，他冷哼一聲，沒好氣的回答：“我怎么知道？”

齊葉并沒有被糊弄，他繼續(xù)問：“你這里收各種物件，難倒就沒見到怪人怪事？”

當(dāng)鋪聲音和別家一樣，都是要賺取最大利潤。那種來自不正當(dāng)生意的買賣往往能夠讓當(dāng)鋪有最大利益。東家和齊葉也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他瞄了齊葉一眼，好奇的問，“這又是哪家豪強想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