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進了心里，張家駒終歸半內(nèi)疚半沖動地同意了。

今天一早，就和段小風一起來分局做凌晨和一群小混混斗毆的筆錄。

這個分局，恰好是紅面具工作的地方。

看到張家駒，紅面具像是看到了某個意外丟棄卻又失而復得的玩具。

做完復仇的決定之后，張家駒的精氣神已經(jīng)有了一點改變，當初神探的風采，已經(jīng)稍有恢復。

“有意思。”紅面具低笑兩聲，輕說：“游戲開始。”

二十米外，仿佛遠遠地聽見了這句話，段小風猛然扭頭盯了過來。

張家駒問他怎么了。順著段小風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一個辦公區(qū)的角落，坐著一個氣質(zhì)沉靜、一絲不茍正在工作的青年。

“不知道為什么。”段小風凝重的臉上沒有笑意：“我就是忍不住想要在意那個人。”

一旁引路的警察看了看，笑了起來：“你直覺還蠻準的，那個吳澤是廳長的兒子。”

段小風和張家駒嚇了一小跳，有些不信廳長的兒子能坐在這里。

似乎猜到兩人的懷疑，警察看了看四周，小聲解釋：“只是廳長有點不喜歡他。”怕被當成背后詆毀他人，很快又補充道：“他不怎么合群，性子有點怪的，工作也得過且過，沒什么干勁。”

“氣質(zhì)是有點不一樣。”張家駒點了點頭，沒當一回事。

段小風再看了幾眼紅面具，晃晃腦袋，也沒再糾結(jié)，跟著張家駒一起做了筆錄。

筆錄做完之后，兩人要開始復仇了。去到總局，張家駒取消了休假。老上司問他怎么不繼續(xù)休假，張家駒回答休息夠了，也反省夠了，他想抓住面具團伙。老上司贊揚了張家駒的思想，但緊接著說，“組里很多生面孔，都是外地調(diào)來的，好好磨合”“你好不容易回來，先適應適應，恢復恢復體能”，里外透露出的意思是，張家駒如果再想?yún)⑴c這個案子，只能是以普通干警的身份加進來，不再是指揮。張家駒對此沒有異議。

回頭跟段小風一講，段小風很不滿，慫恿著張家駒干脆他們倆自己去查案。

一直很好說話的張家駒，猛地掰過段小風的肩膀，眼神像刀一樣狠狠盯著對方，說：“你給我記住，不準擅自行動，一定，要按照規(guī)章制度來。”

段小風沉默片刻，點點頭，說知道了。

張家駒放開段小風，前往作戰(zhàn)室。

兩人一走進去，眾人視線投來，忙碌的眾人停住了各自的動作，仿佛時間停滯了兩秒。等大家恢復之后，房間里議論的聲音明顯低了幾度。大家明里暗里關注著張家駒，通過神情，不難猜出，都是類似于“他怎么來了”“他怎么還敢來”的驚訝。

張家駒克制著自己不去在意這些，他觀察著作戰(zhàn)室的周圍，一塊塊白板上，貼著面具團伙成員的各種資料，以及他們所犯下案件的資料。

張家駒站在這些資料前面，貪婪地吸收和更新著情報。

“你在這里干什么？”一個和張家駒年齡差不多的中年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

“抓賊。”張家駒目光有些愧疚，但還是堅持站在了這里。

“你還好意思回來？你還有臉回來？”新隊長咬牙瞪著張家駒，額頭幾乎快頂?shù)綇埣荫x的額頭。

“我知道我犯了錯，這一年多的時間，我一刻都沒有忘。我也知道我活著很厚臉皮，恨不得馬上就死。但是現(xiàn)在讓我死，我不甘心，要死也得抓到那幾個混蛋再死。”

張家駒紅著眼，毫不退讓地瞪著新隊長：“我來這里，不要功勞，我只要他們判刑。”

新隊長直勾勾地看了幾秒張家駒，最終默認了對方的存在。

周圍人頓時松了一口氣。

“有沒有什么想法。”雖說張家駒是被降了職來到這里，但張家駒的辦案經(jīng)驗，新隊長還是承認的。他指了指立著的一塊塊白板，問道。

張家駒很快就進入了狀態(tài)。一年的空白期，好像并沒有鈍化他的大腦。

“他們很熟悉警隊，知道每次行動的執(zhí)行和流程；他們很靈敏，應該有眼線在，而且還是總局；他們受過訓練，熟悉槍械和格斗；他們仇恨警察……”張家駒結(jié)合這些情報，總結(jié)出：“很有可能，他們有成員就是警察。”

新隊長點點頭表示贊同，這也是他們討論出來的東西。然而假設是一回事，證實又是另一回事。他說這一年來，怎么都抓不到潛伏者的尾巴。“我們已經(jīng)把全國警隊里，格斗和射擊的好手都調(diào)查了個遍，全都可以排除。”“之前編了幾個假情報，讓眼線傳給他們的上家，方便我們打個埋伏。結(jié)果沒用，那邊沒上當。”

張家駒聽完，說：“格斗和射擊，肯定是能藏則藏，不然太顯眼。至于那些假情報散播出去，對面為什么不上當，不一定是對方識破了陷阱，還可能是因為……對方不感興趣。”

新隊長問什么意思。

張家駒把所有面具團伙所犯案件的白板拉到了一起。

“從一開始，他們犯罪程度就是在逐漸升級的，是在試探自己的能力上限，也是因為刺激的閾值提高了。一年前那次行動……”張家駒頓了頓，繼續(xù)說，“一年前那次行動，是他們手筆最大的一次行動。有陷阱，有游戲，有自制炸彈。”

新隊長明白了。相比起人數(shù)眾多的倉庫行動，自己布置的假情報，的確小打小鬧了。

“突破點在這個眼線上。找到他，就可以順著線揪出更大的魚。”張家駒說。

新隊長贊同，但問題是怎么抓，總不可能真的再復原一次倉庫行動，激發(fā)面具團伙的興致吧？

張家駒說先試著揪出眼線，“當臥底潛伏的壓力不小，而且還是給面具團伙當臥底。”他問新隊長：“每個分局心理咨詢室的病歷檔案能不能調(diào)過來？”

新隊長搖搖頭：“半年前改革，所有警員資料保密，跟隱私有關的資料更加嚴密。”

“那醫(yī)保記錄？不看心理醫(yī)生，會悄悄吃藥。”張家駒問。

“跨單位調(diào)資料，估計會很慢。”新隊長說。

“那就只能調(diào)監(jiān)控了，看哪些人在案發(fā)前后進行過心理輔導。”張家駒只能選擇用笨辦法了。

新隊長說：“這個時間估計也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