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長序頭也不回。
他又去了盛淮安常去的幾處地方，都沒有找到。只好重新遞了牌子進宮，到御書房，沈知念抬頭笑道：“正巧我有一件事情要來找你商議。”
“燕王世子求娶你的堂妹蕭微蘭。”
原先說上京有風(fēng)雨的燕王，遠(yuǎn)遠(yuǎn)觀望看到風(fēng)雨被盛淮安極快鎮(zhèn)下，又拖家?guī)Э诘幕貋怼０l(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還把蕭微蘭拐出來了，惶恐來請示。
沈長序垂眸隨意道：“郎有情妾有意，婚嫁之事，娘娘可以自行定奪。”
沈知念皺眉：“諫議大夫蕭隴是叛臣蕭弦的弟弟。理該處置，但是此般，哪怕不株連妻女，蕭微蘭也沒了娘家依仗，你的堂妹受了欺負(fù)，你來撐腰？”
女子心思細(xì)，沈知念還未賜婚，就已經(jīng)考慮到蕭微蘭婚后了。沈長序和蕭微蘭不熟絡(luò)，想必她也不敢到他跟前講些雞零狗碎的事情，沈長序心不在焉道：“我記得蕭微蘭和已經(jīng)被處置了的中書侍郎之子原先也有婚約？能替女兒如此擇婿的，未必能夠替她撐腰，實在不行，那就燕王世子嫁吧。永寧公主開了先河，我記得盛小世子唯他馬首是瞻，這等奇事，也該效仿。”
沈知念原先還在苦惱，聽到沈長序這段話啼笑皆非。盛容與喜歡跟在盛淮安后頭，所以要像沈長序一樣嫁過去？再看他神色，他低垂眼瞼，面色清冷，并未胡說，似乎是認(rèn)真的。
沈知念道：“確實是個好主意，不過，沈青，你有心事？”
沈長序道：“我找不著淮安了。”
沈知念詫異道 ：“她沒有和你說，她已經(jīng)走了嗎？”
羽衣軍裏人數(shù)起起落落，最后重新恢覆到了千人，二日前，盛淮安從上京東門開始北行，將羽衣軍分成三隊，也一同帶離上京。
江鶯背著鼓鼓囊囊的行囊，她行囊裏幾乎全是謝春樓的燒雞和烤鴨，她聲稱自己在滄州的時候，從來沒有吃過這么好的東西。江鶯家族世代行醫(yī)，講究飲食調(diào)和，少食辛辣，她從小到大吃的都是清湯寡水。
三年前戰(zhàn)火紛飛，江鶯無暇顧及，此行她打算重新整理舊宅裏諸多的醫(yī)書，盛鈺和盛淮景的病雖有好轉(zhuǎn)，但仍未根除，還得再去找找別的藥方。
盛淮安坐在馬上，抖摟著那件雪白的毛裘，江鶯道：“將軍！別抖啦！才剛出上京，還沒離開郢州城呢，你就要把毛裘披上了？看著好傻呀。”
盛淮安捧著裘衣，笑道：“知道這是誰給我做的嗎？是知念！是我的好姐姐！一想到竟然會有女子為我挑燈繡衣我就忍不住涕泗橫流仰天長嘯……”
她看到江鶯的眼神微微黯淡，方覺自己好像說錯了些話，她道：“你喜歡么？你要是喜歡，我找人也替你做，只是我實在學(xué)不會。”
在年幼的時候，江鶯也有個姐姐，常做些毛茸茸的兔子老虎香囊，放上藥草給江鶯帶著，后來滄州城破，她也死了。舊憶像蜻蜓點水般掠過，江鶯仰頭朝盛淮安甜甜一笑，道：“好呀將軍。”
玄一在后問：“主人我也……”
江鶯轉(zhuǎn)頭：“將軍說給我做，做給我的，別插嘴！”
玄一補上還未說完的話：“我說的是，我也可以替將軍做。”
江鶯瞪了他一眼，道：“那你給將軍做十件一百件也比不上將軍給我做的一件！”
盛淮安回頭看了一眼。
她走的時候去看望了盛淮景，蕭惠蘭衣不解帶地照顧著他，他見到盛淮安來，同她說：“滄州官吏，均未調(diào)動，你去查吧。”
盛淮安匆忙動身，沈長序事務(wù)纏身，她沒有打過招呼，她也不愿打。
雖然她每日都在胡說八道，和沈知念調(diào)侃什么“三千男寵”，但是卻從未體悟過什么男女之情，她應(yīng)該只喜歡細(xì)水長流，沈長序之前諸多舉動，她都當(dāng)作看不見。面對沈長序突如其來的剖白心意，她卻手無足措，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
她一向灑脫，想不通的東西就放到一邊去，如今她去滄州，沈長序在上京，隔著遠(yuǎn)遠(yuǎn)的。
赫連揭看起來和他抱回來的那條狗一樣傻，但若是真傻，怎么能夠短短半年時間就能掌握了大周的官話？盛淮安抖抖韁繩，想起他前幾日無意吐露的“遼東以北還算安定”，意思是說，他那數(shù)十個弟兄爭斗已經(jīng)休止了么？他遠(yuǎn)在上京，還能知道遼東的消息，心思比他表現(xiàn)得更加的深沈。
沈長序回到公主府，數(shù)月未有住人，丫鬟們偷懶，院子裏的雜草重新蔓延出來，他忽而想到，數(shù)月前自己裝作可憐，盛淮安半抱著他踏過臺階。她喜歡吃那一套，沈長序發(fā)現(xiàn)，只要自己抱著她，再軟語求求她，她就會退讓妥協(xié)一小步。
他此刻按捺不住，甚至想附身到那只和盛淮安一樣冷眼瞧人的鳥身上，去滄州找盛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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