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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1 / 3）

魏郇一行人都出了西河郡十裏路, 方才見并州刺史周庸率軍匆匆趕來，寒冬臘月裏都奔波出了一身熱汗，氣喘吁吁的馭馬至魏郇跟前，翻身下馬，對著自己的晚輩深深一揖，又面向老夫人馬車喘·息道：“侄兒慚愧, 竟才得消息知曉兩日前竟有匈奴攻入并州，所幸魏侯及時趕到，未釀及大禍，否侄兒真真是死亦彌補不了。”

魏老夫人一向偏心自己娘家人，聞言輕撩開厚重的棉簾，欲安慰周庸幾句，哪知魏郇先開了口。

“周刺史若再這般尸位素餐下去, 不如早日讓賢。”語氣比那寒冬更冽。

周庸見魏郇面色晦暗不霽，連連巴結(jié)道：“是, 是，下官保證再無下次。”

魏郇睨了他一眼, 不欲再與他多言, 打馬便帶軍繼續(xù)前行。

周庸疾步跑至魏老夫人馬車前跟著馬車小跑, 諂媚討好道：“姑母安好, 不知靈兒在府裏侍候的可還讓姑母滿意？”

魏老夫人叫停了馬車, 輕撩棉簾和氣道：“靈兒一向合我眼緣得我心，她在我那甚好，你這個做叔父的大可放心。”

周庸抹了把汗, “姑母滿意就好，靈兒在姑母那裏替侄兒盡孝，侄兒這便放心。”

“這天寒地凍的，你也別在送了，回去吧，我們也要趕著回京兆郡，萬一路上下雪了麻煩。”魏老夫人告辭道。

“是，是，魏侯和姑母一路好走。”周庸點頭哈腰。

劉莘坐在后一輛馬車裏，輕輕撩開一條縫看著外面的動靜。

不可置信，這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士竟是并州刺史，周靈的叔父。周家武將世家，這周庸竟肥胖至斯，一絲習(xí)武之人的氣色體態(tài)都無。

劉莘輕放下棉簾，暗自搖了搖頭。

一路行去，云層愈發(fā)低垂，烏翳翳的連成一片將天穹遮了個全，冽風(fēng)刮過，漸漸緩緩開始夾雜著些雪碴子，呼呼的拍打在車馬上，沙沙作響，落在人臉上半晌都化不去，眾軍士眉睫間漸漸變得花白，呼氣成冰，凍得眾人無一人言語，只聞馬蹄橐橐踩在雪碴子上發(fā)出的凌亂的镲嚓聲。

魏郇打馬到魏老夫人馬車跟前，調(diào)侃的問魏老夫人，“祖母，巫祝可曾告訴你過你這雪碴子幾時將歇？這還未到小寒時節(jié)耶。”

魏老夫人聽聞魏郇刻意調(diào)侃的話語，一時氣喘不順，咳嗽了兩聲才啞聲斥道：“……無禮。”

魏郇挨斥也無所謂，他一向不信巫祝巫儺之事，偏生祖母還特信奉，這回可算是讓他逮著個說頭了。

雖半路便逢初雪，所幸一路走來雪碴子沒變雪絨子，一路就這么淅淅瀝瀝的飄著，直到魏軍一行人踏入京兆郡城門，雪碴子才開始絮絮飄飄轉(zhuǎn)成鵝毛大雪，鋪天蓋地將混沌天地遮蓋了個嚴(yán)實，下得熱鬧又安靜。

接連幾日在嚴(yán)寒裏跋涉，先前又受驚不小，魏老夫人一直強撐著，方進魏府一松懈下來，便風(fēng)寒高熱倒了下去。

周靈得曉魏老夫人歸府的消息，霎時驚慌失措，這幾日來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將她打入了地獄，讓她措手不及。她惶恐，她害怕，怕被魏侯和魏老夫人知道了真相。

聽聞魏老夫人進府就暈倒了，周靈顧不上自己心中的恐嚇，忙不迭收拾整齊自己，用衣裳遮好自己身上漸漸淡去的淤青，前往東院福壽堂侍候魏老夫人。

魏郇陪在魏老夫人身旁，守著大夫診脈完畢，大夫說魏老夫人只是著了風(fēng)寒，無甚大礙，吃幾服藥，歇息幾日便能痊愈。他方才安心下來。

劉莘守在福壽堂外廊廡下，身旁一圈碳爐子將她團團圍住，劉莘頗有些無奈，搞得自個兒跟尊鐘鳴菩薩似的。魏老夫人不喜她，從不允她進入福壽堂，她便不進。

魏郇體恤她，曉得她最是遵循守禮，自己祖母百般不喜她，她亦恭謹(jǐn)孝順，早先就讓她先回西院，她又以長輩抱佯，豈有小輩安享舒逸之理，非要侯在福壽堂外盡孝。

對于劉莘的執(zhí)著，魏郇頗感欣慰。祖母和劉莘都是他此生最為珍視之人，他自是希望二人和睦。祖母頑固不化，執(zhí)意將劉莘排斥在外，他深感無力；但劉莘對自己祖母恭謹(jǐn)謙卑之姿，也著實讓他感動。

魏郇便著仆人燃了五六只碳爐子擱在劉莘身旁，生怕她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