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顧池回到家的時候, 林緣正在家裏做飯，顧池就進去廚房裏給她搭了把手，于是午飯母子兩個就是簡單應付過去的。

最近南陽的溫度很低，林緣又身體不好, 所以這段時間都沒怎么出門, 就連買菜的任務都被每次來蹭飯的江溺給承包了。

不過今天的天氣其實還好, 尤其現在正值中午，正午的溫度還算高, 外面的風也不大，顧池就讓母親多穿了幾件衣服, 帶她出去在附近散了散心。

林緣最近的心情看起來很好，有的時候在家裏顧池還會看見她在看書。母親雖然以前是個老師，但是自生病以后就很少碰書本了, 最近她的精力看似回來了不少, 顧池心裏也放心。

母子倆在家附近的臨湖公園轉了轉，走到一處長椅上時，林緣突然說自己累了, 顧池就扶著她在這坐下了。

其實顧池也能看出來母親近來的臉色好了不少, 只是他還是有些放不下心。因為前世母親也是在臉色轉好的時候悄然離世的，這之后他也才聽說生病的人去世前都有回光返照這個說法。

顧池知道還沒有那么快，可人一旦活在某種恐懼中, 就很容易對每一個微小的變化感到驚慌。

“小池, 怎么不坐？”

林緣抬頭看著顧池, 面色溫和沈靜, 如夏日清澈的水, 臉上帶著久違的淡笑。

顧池聞言, 乖巧的在母親身邊坐下了。

他今天之所以那么早回來其實一是因為不放心母親的病, 二也是因為他實在是太珍惜每一段和她相處的時間。他和江溺還有很長的時間，可是他和母親的時間卻在一個他已知的未來裏開始倒數了。

顧池還沒有想好怎么再次迎接那個即將到來的未來。

前世母親是毫無預兆離世的，他有諸多遺憾沒來的及和母親說也沒來得及和母親做，于是哪怕后來成年后經歷萬般也仍然會在夜裏想起父母時驚痛。

不然后來也不會在國外留學時，把曾經在學業和生活上都給了自己極大鼓勵的老先生視為自己的親人一樣對待關心。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已預知到那場意外的離別甚至明確的知道是哪一天之后，他除了恐懼之外就是更大的恐懼，原來意外并不比提前預知痛苦要多一些。

而永別更是抽筋剝皮般的痛。

“小池，你和江溺那孩子怎么樣？”

林緣坐了會兒，突然轉過頭看向顧池。

她的神色十分溫和，甚至柔和異常，鬢邊已經開始泛白的發在微風下輕蕩，看的顧池心裏一疼，卻并沒有發現什么不對勁。

他還以為是母親心裏喜歡江溺，所以對他的關註就格外多一些，于是笑著回答說：“挺好的呀。”

“嗯。”林緣想了想說：“那可不可以和媽媽說說，在你眼裏小溺是個怎樣的人呢？”

顧池很意外母親會這么問，但又很開心母親會主動愿意去了解江溺。

顧池覺得在母親面前說江溺的好那必然是要非常認真嚴肅的說的，既不能讓母親看出自己對江溺的過分偏袒，又不能讓母親覺得江溺不好，于是他斟酌片刻，才深吸口氣，說：“媽媽，其實江溺在外人的評價裏不怎么好，他有時候會有些任性，偶爾耍小孩子脾氣。他的家庭情況也很覆雜，他不愿意談我就不和您多說，但您一定要相信，江溺才不是外人說的那樣，他真的是個特別好的人。”

“他雖然有時候不可理喻，但是我和他講道理的時候他都會很認真的聽，我讓他改掉的不良習慣他也會積極改正努力的得到我的認可。他很可愛的，比較愛…愛生氣，有的時候會產生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一個人躲起來生悶氣，但自己氣過一陣，很快又來找我了，仿佛那些氣惱沒發生過一樣。他這個人看起來不可一世的，好像把誰都不放在眼裏，但其實特別重視朋友……”

顧池滔滔不絕的說著江溺的好，仿佛說一夜一天都說不完，都沒發現自己說起江溺的時候，眼裏清澈而歡喜的火光好像下一秒就能從瞳孔裏竄出來，燒的林緣的心都跟著他熱了。

當那些隱隱的猜測成了真，身為母親的她卻莫名松了口氣，只是鼻子一酸，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而顧池也是說了一長串才后知后覺的過來自己說的上了頭，過火了一點。他還怕母親察覺異常，停下后回過頭小心去觀察母親的臉色的時候，卻發現林緣正笑盈盈的看著她，好像很開心聽他說江溺的事情。

“媽，我說太多了嗎？”顧池撓了撓頭，臉頰在秋日的冷風中泛著微淡的紅，不好意思道：“其實我就是想說，江溺真的很好，他不是別人嘴裏說的那樣。他很喜歡您，也希望您能喜歡他。”

林緣莞爾道：“那孩子禮貌又客氣，媽也很喜歡他。”

顧池笑起來，說：“那他肯定也會很開心的。”

湖邊的溫度低，加上秋冬的南陽向來晝夜溫差比較大，現在天色又晚了一些，顧池擔心母親生病，就沒有在外面多留，帶她回了家。

回到家沒多久之后林緣就乏了，顧池幫她燒了熱水，趁著她洗漱的時候去她的房間幫她把電熱毯插上。等母親出來后顧池將電熱毯定了時，又給她蓋好被子，看著她睡過去了才輕手輕腳的關上門離開。

其實今天林緣的態度還是讓他有些心慌的，因為他不知道母親是不是真的察覺到了什么。母親表面看上去確實態度還很正常的樣子，但顧池知道要是母親刻意隱藏，自己也肯定察覺不出來。

不過就算母親察覺到了顧池也有自己的應對政策，他沒打算把江溺藏起來的，他故意讓江溺多來自己家，故意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母親面前提起他，就是為了讓江溺多在她面前刷刷存在感，讓林緣也多了解了解江溺。

前世的遺憾，今生總不能再重蹈覆轍。

*

給顧星眠找寄養家庭的事情顧池不想拖的太久，顧池不可能一直把顧星眠放在江溺家裏，也不可能真的傻乎乎的等著上輩子的軌跡往下蔓延發展。

于是顧池只要自己利用空出來的時間親自去咨詢了一下某些領養機構，還收集了一些領養家庭的資料。